第 53 章(1 / 2)

晚庭春 赫連菲菲 2037 字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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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窗格輕響, 哈薩圖苦笑步入。

安如雪轉過臉來,見著他, 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哈薩圖不是不知這婦人是何等冷血殘忍, 可他沒法子,他已經逃不脫,她像條千年成精的蔓藤, 早就將他緊緊縛住, 飲食他的血肉為生。他已習慣去瞧她的眼色行事,隱藏自己的情緒去討她的歡心, 他早就不再是那個大漠黃沙里不可一世的英雄, 他如今就只是個渺小的、陷入悲情單戀中的可憐人。

仰望著她傾城絕美的容顏, 渴望她偶爾投以的一顧。

好比此刻。

她揮手命梨菽退下, 門從外面關緊, 她朝他招手, 嫣然笑道:「呆子,過來呀。」

他木然走向她,努力克制心底那份熱烈到無處安放的情感。

她抬手點了點他領口, 細嫩的指尖像發著光的美玉。「阿圖, 你恨我么?」

她聲音又柔又輕, 羽毛般撩撥著他, 「怪我沒有隨你留在大漠么?」

他搖搖頭, 聲音艱澀地道:「不恨。」

他恨過的,也曾想一刀殺了她, 結束一切她帶給他的苦痛。

也曾想過殺了梁霄, 強擄她回西北去。

可他又怎忍心她疼, 怎忍心她落淚。

「我知道對不起你,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欠你許多許多,多到一生一世都償還不完。阿圖,你要相信,我真的是不得已。我家人都在他手上,我不能只顧自己……」她垂下頭,傷心地靠在他肩上,「阿圖,若你不是西人就好了,要是我們早點遇見就好了……」

她聲音低下去,緊緊貼抱著他的腰,「阿圖,要我吧……我除了自己,再沒什么能抵償給你了……也許有一天,我真正的自由了,到時候我隨你回大漠去,我可以不要榮華富貴,可以不要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都可以不要,有你就夠了,為你生兒育女,隨你浪跡天涯……你說那一天什么時候才能到來呢……阿圖,你別愣著,抱著我啊……」

他閉了閉眼,逼迫自己將適才在外聽過的話全部忘掉。被利用被欺騙又如何,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愛上她是他自己選的。

他俯身抱起她,將她丟在榻上,撕去袍子,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

第一縷晨光照入,女人香汗淋漓的陷入沉睡當中。哈薩圖坐在床邊凝望著她,將她每一縷發絲,每一處肌理都深深印入腦海,隨著他在中原日子漸久,他越發覺著,也許自己能跟在她身邊,保護她,關心她的機會不多了。

昨晚他不要命的抱她,要她,幾乎把他這一世的力氣都用盡了,她會知道他有多么深愛她,會明白他為這份愛付出的到底是怎樣的代價嗎?

哈薩圖踏著晨曦靜悄悄離開了小院,夏末的山上百花頹靡,晨霧下天地看來是那般蒼涼,這半年多,他已習慣了晝伏夜行,乍見天光,竟覺著不適起來。他苦澀笑了笑,沿著來時的路往暫居的小屋走去。

門扉虛掩,一路逃亡,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早沒什么值得小心藏好的身外物。

正中椅上歪歪扭扭地坐著個人,正在大口吞食著他昨日在山上采來的果子。

「喲,這不是西國北路大帥哈啥圖大人嗎?」吐出一粒果核,郭遜吊兒郎當地轉過頭來,「許久不見,您老人家清減不少,可是咱們中原的食物不合胃口?也是,您過去在荒漠,除了吃羊就是吃人,咱們中原不興這個。行了,閑話少說,自打上回西邊一別,我們陸侯爺想您得緊呢,勞您移個步,跟咱走一趟吧?」

郭遜站起身,環顧四周,「住這兒多委屈您,咱們嘉遠侯府的地牢條件都比這兒強,您要是舍不得山頂那美人兒,過幾日,把她給您送過去……」

哈薩圖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咬了咬牙,道:「別動她。」

郭遜笑道:「真想不到,您還是個情種。得,不廢話了,走吧!」

哈薩圖朝後退了一步,郭遜懶洋洋抻了個懶腰,「您省省,外頭埋伏的二十多個弓箭手為了您老人家安心風流快活,可熬著夜候一晚上了,您當投桃報李,少折騰折騰大伙,行不?」

哈薩圖眼底的戒備散盡,他垂眼苦笑一聲,知道郭遜說的都是實情,對方追蹤他非一兩日,今日既落到他們手里,定然不可能再給他機會逃離,偷得這些日子,他也沒什么好遺憾了,只是……沒能幫她達成心願,毀了那姓明的女人,她終究不能如願快活……以後她因那人而頭疼之時,想到他的無能,她會氣得流淚么?

朝陽升起,光線透過窗格照在地上,映下斑駁的光點。平素並不經常使用的正廳今日坐了兩人,隔著茶香四溢的水霧,明思海打量著對面的人。

他還活躍在朝堂上那些年,對方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縱有好的出身,也未引起太多的關注。

十年前入伍從軍,他走上陸家大多數男人都選了的那條路,守衛西疆,抵抗實力最彪悍的西夷鐵騎。

九年前他祖父虢國公和二叔威遠將軍戰死,執掌陸家軍的權力落到他手,從那一年起,朝堂上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個青澀熱血、打起仗來不要命的少年,自此後,也有越來越多關於他的傳說在世上流傳開來。

行伍出身之人大多粗鄙,明思海是儒林領袖般的人物,過往並不如何與武官往來。但他對陸筠的印象還不錯,對方斯文儒雅,樣貌也俊逸清和……想到這里,陸筠抬眼望了過來。

旋即明思海就在心內輕嘆了一聲——到底是手染鮮血殺人如麻的武將,那雙眼底掩不住的冷寂肅殺,若他是個尋常文官,在這樣絕對的威壓之下,怕是連話也說不分明。

「明大人。」陸筠咳了聲。他不大適應這種場合,過往與官員相處,對方自會想盡辦法找話題和他寒暄,自然也有話不投機半句多之輩,疏遠就是,他絕不會主動湊上。可如今他有求於人,對方是他心上人的父親,只得矮下幾分身段,「本侯今日前來,是想與明大人談一談令媛明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