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瑗華等人進來時,她已經擦洗過,換了身新做的奶黃色絲質中衣。
待會兒要見陸家長輩們,陸三爺和三夫人專程回來觀禮,說起來,三夫人還和梁家是表親,見了面,也不知道對方是何種臉色表情。余光瞥見趙嬤嬤帶著人收拾被褥,她臉發燙,強迫自己正視鏡子,別再朝那邊打量。
她不是完璧了,不會有元帕這種東西。嫁給陸筠前,她和別人有過八年夫妻生活,這些都是不能逆轉的缺憾。
她相信陸筠是真的不介意,可旁人會怎么奚落說嘴,她心里很清楚。
妝扮停當,她緩步踱出內室,陸筠立在窗下,聽聞門響,朝她望了過來。
他著侯爵冠,玄黑錦地麒麟海水袍服,如意雲紋玉帶束住窄腰,襯得姿容越顯毓秀挺拔,高大威嚴。
他沒說話,跨步過來牽住她的手。明箏礙於下人在旁,稍顯拘謹,掙了下沒能掙開,也就依從了他。
攜手穿過庭院,來到陸老夫人所在的芝玉堂。
門前圍攏著好些人,乍見二人,齊齊行禮拜下,「請侯爺安,請夫人安。」
陸筠側過頭來,為明箏低聲介紹。他負手道了免禮,內里侍婢通傳畢,含笑迎出來打了簾子,「老夫人正候著呢,侯爺夫人請。」
明箏陸筠越眾而過,走入廳心,地上已備好蒲團。跪地三拜,請祖母、眾長輩安。隨後新婦敬茶,陸筠和其余人等落座。
走到三夫人面前,明箏落落大方喊了聲「三嬸」,對方含笑握住她手,向眾人道:「筠哥兒媳婦兒生得真俊,又明禮大方,真是個好的。」
遞上了厚厚的見面禮,撫著明箏的手背道:「往後公府就是你的家,筠哥兒敢給你委屈受,咱們這幾個嬸娘都不饒他。不便與家里頭直言的話,盡管寫信給我,我一見咱們侄媳婦兒就歡喜得緊,不論什么,嬸娘定然幫你做主。」
親親熱熱一段話表明了態度立場,梁家是隔得遠的表親,虢國公府關起門來才是真正一家人。
一圈敬茶完畢,明箏在陸筠身邊落座,跟著陸家小輩依次走上來,給明箏行禮。
老夫人話不多,板著臉有些嚴肅,但眾人待她都算和氣,認親禮在良好的氣氛中落下帷幕。
待會兒還要進宮謝恩,老夫人沒有多留他們。
上了馬車,簾子一落陸筠靠近過來
隔著厚重的袍服輕輕捏按著她的膝,「累壞了么?」
他聲音溫柔得緊,聽在耳中,是別樣的盪漾妥帖。
她靠在他肩頭,悶聲說「不礙事」。
陸筠低聲道:「瞧你跪了好些人,怕你吃不消,昨兒本就受累……」
明箏羞紅了臉,抬手掩住他唇,「不許說。」
車內光線昏暗,瞧不大清她臉色,可陸筠知道她定是羞澀得厲害。
他順勢環住她,將她推在車壁上吻了吻她的唇。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低笑,「我是說昨日行禮,忙亂了一日,你受累了。」
明箏氣得捶他,「少說兩句吧。」
「好。」陸筠笑容更深,掐住她下巴吻了上去。
明箏的手無力地搭在他肩膀上,靠貼在顛簸不休的車壁上仰頭受著這漫長的親吻。
陸筠覺得自己有些失控,他實在太喜歡她,經由昨日大婚,他也很難滿足於。
「箏箏。」他低喚她的名字,用溫柔的低醇的嗓音誘哄著她。
「不行……」明箏仰頭,細長優美的頸上落下他熱烈的唇,「侯爺別、別……」
尾音帶了幾許難耐的哭腔,她閉上眼睛別過頭。手被他攥在掌心,動也不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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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停下,陸筠從車中跳下來。
簾子落回去,里面的人遲遲沒動靜。陸筠敲了敲車壁,低聲道:「夫人,到了。」
瑗華回身瞧去,見明箏紅著臉從車里鑽出來。
陸筠抬手去相扶,明箏挑眉橫了他一眼,避過他的手扶著瑗華的臂膀從另一側下了車。
瑗華心道,莫不是小兩口在車里吵了架了?可適才她跟在車旁,並沒聽到爭執啊。
明箏徑往宮里走,陸筠隨在後面,怕更令她著惱,不敢擅自去拉扯她,瑗華跟得太近,他也不好出言去哄,走在後頭,目視她纖瘦的背影,想到這片華服錦衣之內是怎樣如霜似雪般的嫵艷,他垂下眼,手握成了拳。
御書房內皇帝剛剛下朝,端坐龍案之後,接受嘉遠侯夫婦的跪拜。
「修竹不必急著回來,多在家陪陪夫人。」皇帝慈和地笑道,「這些年忙著為國盡忠,也該好生歇一歇。」
陸筠恭敬道:「為皇上分憂,是臣分內事。」
君臣對答,一派肅穆。明箏在旁安心做個木頭人,只在需要請安行禮時隨著陸筠一同跪拜。
皇帝持杯飲茶,透過氤氳的水汽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