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塔妮呵呵直笑，「老祖宗說民族只是歷史的產物，遲早會有消亡的一天，有生必有死，無論什么類型的團體都無法逃過，想活得更久一點，必須跟上時代，摒棄本民族的糟粕，吸收其他民族的長處。堅持根本並不是說要一成不變，農業時代的老古董有其局限，但全盤推翻很可笑，現代人未必有古人聰明，從古至今人性一直沒有多少改變，七千年前的哲學家以今天的標准來衡量仍然很睿智。山頭星的華夏族文化選取的都是他在地球生活時華夏族古代的精華部分，加上其他民族文化的優點，本質上來說山頭星比伊艾弗現在的華夏族更純粹，而不是相反。」

塗長宇剛要再說，余哲不耐煩地插進來，「你們有完沒完？老偏題，還是說說遺跡吧。對了，拉烏克的建築遺跡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一陣輕笑，溫古賈請朋友拉夫洛克上前，給眾人系統介紹了阿格紐大學的考古成果，主要是野化的倫特移民後裔生活設施遺跡和拉烏克人的建築遺跡。

倫特移民生活設施遺跡在倫特洲的赤道和北緯十度之間分布廣泛，剛好是倫特洲物種最豐富的地區，離馬薩布布城直線距離超過兩千公里。倫特移民後裔最開始生活的地方在北緯20度西經65度左右，有一座村庄，逐漸南遷。根據考古結果判斷，應該是受食物的吸引而不是艾爾塔的壓迫。移民後裔的感性戰勝了理性，慢慢野化。

阿格紐大學根據北緯20度的考古點挖掘出來的物品碎片和設施范圍判斷，歷史上倫特王國到山頭星的人不少，大部分是游客，小部分是學者和護衛的戰士，總人數在2400~3000之間。學者來的目的估計有兩個，研究被弗莫茨人殺掉的土著文化及建築和找尋弗莫茨人後裔的蹤跡。拉烏克人在此期間有沒有回過山頭星不清楚，十有**是沒回過，泰伯斯的情況未知，萬一被發現行蹤，麻煩就大了。這個考古點沒有遭受任何破壞，重要物件甚至有保護的痕跡。山頭星會下這個命令的只有李老頭，目的未知。

第二個重大考古點是北緯15度西經60度附近的一座村庄。移民後裔內部可能發生了一場沖突，部分人重返北緯20度的村庄。這座村庄很隱秘，同樣有保護過的痕跡。

第三個重大考古點在北緯3度西經55度附近，更難找，讓人不解的是這個聚居點似乎有火燒的痕跡，現場一團糟，幾乎找不到有用的線索。聚居點位於赤道附近，天氣炎熱，雨量充沛，很難燒起來。如果前面的保護是李老頭下的命令，後面的行為似乎跟前面相矛盾。掩蓋秘密沒有只做一半的道理。

拉夫洛克說著說著笑了，「老祖宗的土地情節非常嚴重，不知道是不是成長經歷造成的。他旅游的時候在倫特洲顯眼的地方都樹立了主權碑，十分堅固，而且很大。倫特洲有三百多塊主權碑，上面的記載很詳細，到時候你們可以看看。」

院子里的人跟著笑，在座的似乎都有土地情節，無論國泰民安四系還是地球後裔多多少少有些。

余哲問：「我在中洲作戰時沒有發現一座主權碑，中洲是不是沒有主權碑？」

拉夫洛克搖頭，「山頭星有大大小小數萬座主權碑，每個洲都有，威森廣場及附近都在室內，外圍的肯定被拉烏克人炸了。」

余哲哦了一聲，隨即又問：「他們為什么要炸掉主權碑？」

院子里的人都無語，主人的話一點營養都沒有，山頭星是拉烏克人的故地，當然不承認家族對山頭星的所有權。

拉夫洛克出人意料地解釋，「主權碑上除了套話及技術說明，還有一段話，『意外出游，發現了一座星球，無主之地，歸我所有，要是想搶，問問拳頭。補充說明一，飛禽走獸，不是人口，野猴秀逗，無需權謀。補充說明二，土著養狗，遭遇賊寇，奮力搏斗，總是挨揍，男女老幼，變成蓮藕，史筆如鉤。』拉烏克人肯定是怕盟友發現了這段話，所以才炸掉，這段話雖然搞笑，但清晰地敘述了弗莫茨人屠殺山頭星土著的歷史。」

教授的話讓聽眾哭笑不得，老頭旅游時的心情似乎很好，還能寫不倫不類的打油詩一類的文字。

瓦利卡馬說：「從這段話推測，老祖宗當年過得很快活，精神一點都不脆弱，星期五的死因是個迷。故事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的復雜，要不改天問問老祖宗？」

尤塔妮接口，「老祖宗去了卡羅波尼，就算問他也不會說的，想知道真相，我們得慢慢考證和分析。」

大家聯想老頭的風格，很痛苦地發現美女說的沒錯。拉夫洛克喝了口水繼續，「倫特移民後裔生活設施遺跡不難找，拉烏克人的建築遺跡則非常困難，阿格紐大學的研究員跑斷了腿才好不容易發現一座隱秘的小城市遺跡，在南洲。」

卡拉芒不解，「山頭星曾是弗莫茨人的首都，建築應該十分密集才對。泰伯斯聯合部隊攻擊拉烏蒂後，不可能無聊到將所有的建築都毀掉，沒有必要。」

拉夫洛克苦笑，「我們以前不知道拉烏克人，泰伯斯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會做的只有一個人。」

聽眾面面相覷，突然一起大叫，「老祖宗！」

拉夫洛克點頭，「對，肯定是他。我們發現山頭星絕大部分適合建立城市和村庄的地方都有清理過的痕跡，一直疑惑不解。家族大會後我們徹底明白了，老祖宗是在尋找拉烏克人的建築遺跡。他到山頭星後不久就發現這座星球曾經高度發達，居民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離開了，但遲早會回來，便著手消除痕跡。規模龐大的各類機器人展開拉網式搜索，任何跟前任主人有關系的痕跡都被抹掉，並修改一些標志性景點及重要特征。清理時發現了被屠殺的原住民骸骨，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將現場保護起來。他沉睡後，國泰民安四系接手繼續修復原住民的歷史。這是山頭星持續時間最長的單一人文項目，北洲和東洲都有相關的秘密博物館，它們以後會搬到中洲。山頭星系有十五顆行星，山陽府下屬機構做實驗毀掉了一顆，極有可能是故意毀掉的。山頭星以前到底有幾塊大陸未知，西洲和倫特洲挨得很近，從海岸線看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泰伯斯聯軍攻擊拉烏蒂時，十有**擊破了星球的戰略防御系統，巨大的爆炸將整塊大陸分開，形成了今天的西洲和倫特洲。此外，南洲和北洲也有地殼板塊運動的痕跡。山頭星修建戰略防御系統的過程中，頻繁改變海岸線，甚至動用威國星制造了一些湖泊和島嶼。我們以前經常詆毀星球改造研究院和太空軍發神經，沒事攻擊山頭星。」

聽眾暈乎乎的，老頭從到山頭星開始就沒想過把它讓出去。山頭星是艾爾塔在銀河系的據點，他做事肆無忌憚，不知道毀滅了多少文明，是名符其實的強盜。老頭從他手里繼承了山頭星，如果不能證明弗莫茨人是殺人越貨的強盜，家族宣稱自己擁有對山頭星的主權便很荒謬。意外出游沒錯，發現了一座星球屬實，無主之地之地值得商榷。拉烏克人的歷史圖片和視頻資料可以證明山頭星不是無主之地，即使艾爾塔沒死，一個強盜的證詞也不足為信。如果不是無主之地，老頭就是游客，歸他所有談不上，除非玩以勢壓人，「要是想搶，問問拳頭」。名不正則言不順，侵略者再粉飾還是侵略者，家族成員以後到其他的文明會很尷尬。他喜歡講理，為了怕人說閑話，做得很徹底，先消除拉烏克人的生活痕跡，再改變山頭星的地貌特征，甚至連星系的行星都干掉了一顆。山頭星建立受控生態系統的原因恐怕不是那么簡單，十有**是為了應付威國星飛走的情況。戰略防御系統和受控生態系統相連，後者可以從前者得到源源不斷的能量供應，維持山頭星生態系統的正常運轉。

如果拉烏克人能證明原住民不是他們殺的，先祖弗莫茨人只是意外地發現了這座星球，老頭的後手就有用了。在拉烏克人的記錄中山頭星系有十五顆行星，現在只有十四顆。山頭星有兩顆衛星，現在只有一顆。歷史圖片和各洲的情況與現實不符，拉烏克人的歷史圖片和視頻資料在變得面目全非的山頭星系面前很脆弱，除了太陽，沒有一樣能對得上的。銀河系有2100億顆恆星，跟山頭星系太陽類似的恆星不知道有多少，想調查清楚，恐怕這一波文明全滅都未必有可能，老頭的口頭禪「有證據嗎」到時會發揮作用。找不到確切證據，胡亂開口，要么嫌山頭星的大律師不夠多，要么嫌家族的刀不夠快。

余哲由衷地佩服，「老祖宗太厲害了，考慮得這么長遠。拉烏克人的先祖弗莫茨人劣跡斑斑，家族情報機構肯定收集了大量的不利於拉烏克人的情報，他們沒有任何勝算，連道義都落在下風。」

拉夫洛克笑道：「不僅如此，家族的星球改造技術遠超伊艾弗，山頭星現在的環境比老祖宗剛到時要好得多，這些都是家族成員努力的結果，沒有任何外星技術摻雜其中。山頭星的一切都是地球技術作用的結果，沒有卡勒斯技術的影子。」

曲龍不信，「卡勒斯文明曾經超級發達，老祖宗不可能不用他們的技術，至少威國系過來時用的是seb10。」

拉夫洛克說：「seb10是山寨貨，即使技術高超的山寨貨也是山寨貨，老祖宗向來不喜歡山寨貨，不系統的技術體系升級潛力很小，磨刀不誤砍柴工，所以用卡勒斯技術制造了一批超級單兵武器後就將其封存，不准家族成員使用。此外，卡勒斯人是家族的一個威脅，如果大批量使用他們的技術，將非常被動。不僅生物類生命用的少，就連智腦四系也不大用。」

余哲痛苦地發現話題又偏了，只好糾正，「『野猴秀逗，無需權謀』，什么意思？山頭星似乎沒有猴子，還有『土著養狗』。」

拉夫洛克呵呵直笑，「老祖宗沉睡前養過一種像狗的動物，是山頭星的特產，他沒有另外取名字，仍叫狗。生物科技研究院成立後，生物學家們系統考察了山頭星的動植物體系，將這種動物命名為山皮，大家都叫山皮狗。山皮狗很丑很凶猛，對主人的忠誠度高，而且聰明，善解人意。原住民大量飼養山皮當助手，山皮很警覺，對危險敏感，能察覺細微的變化。弗莫茨人估計曾經被山皮攻擊過，而且死了人。考古隊發現的萬人坑里有大量的山皮屍骨，其中一些已經石化。從骨頭的斷痕可以判斷，不是普通的冷兵器殺的。至於『野猴秀逗』，我們以前一直以為是指野化的倫特移民後裔，後來發現密林深處有大量的瓜庫西，才恍然大悟。倫特王國歷史上曾經流行養瓜庫西當寵物，山頭星沒有強大生物，移民帶到山頭星的瓜庫西在倫特洲大量繁衍，漸漸進化成適應山頭星環境的亞種，而且比泰伯斯的瓜庫西聰明。瓜庫西很像猴子，老祖宗的習慣你們現在都知道，看到瓜庫西跟猴子像，隨口叫野猴。山頭星的瓜庫西跟大穆爾古的智商類似，也喜歡種些花花草草。」

「『男女老幼，變成蓮藕』呢？」卡拉芒問。

拉夫洛克的臉上有一絲憤怒，「弗莫茨人崛起時，剛好處在銀河系文明發展的空檔，一家獨大，不但狂妄，而且心狠手辣。他們的裝備很先進，死無全屍的原住民比比皆是。我們統計後發現，山頭星的萬人坑足有數千處之多，大部分屍骨不全。弗莫茨人還經常玩虐殺，將俘獲的原住民家庭成員串在一起投進聚居地的池塘，看著他們此起彼伏，最後一起沉入塘底。我們發現的原住民部落幾乎都有類似的情況，大小屍骨在一起，像蓮藕，明顯有捆綁過的痕跡，不乏發達文明才有的制品。」

樂如峰大叫，「弗莫茨人簡直是畜生，伊艾弗地球時代雖有類似的行為，但那是教育不發達造成的，宇航時代從未有過。拉烏克人苟延殘喘，還到處攪風攪雨，裝清高，夢想恢復先祖的威風，簡直不知死活。」

瓦利卡馬沉聲道：「如果原住民不是弗莫茨人殺的呢？」

萊婭桐一臉的不悅，「不是他們是誰？你怎么幫著拉烏克人說話？」

瓦利摸摸鼻子，很無語，拉夫洛克接過話題，「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能亂說，弗莫茨人雖然不是什么好鳥，但不能把所有的臟水都潑到他們的身上。史學必須嚴謹，情感不能代替證據。」

專家當了裁判，剛開始的爭論立刻結束，大家開始討論旅游、考古加探險的細節。山頭星是沒有強大生物，但密林深處的危險不少，山頭星升級了生態系統，部分戰斗生化獸加入，強大的可能會對旅游團造成威脅。吃喝不用擔心，倫特洲中部是熱帶，植物繁茂，水果眾多，包括山頭星的寶貝面包果樹。

統計團員、做好分工、帶足探險和旅游裝備，一樣樣對過，余哲欣喜地發現即將出發的是個大團，專業人士齊全，四系和地球後裔都有，三百多人的旅游團在倫特洲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會議不長時間就結束了，除地球後裔呆在小城堡，其他的都回去准備。

下午余哲陪著曲龍一伙人去市區逛街，順帶購買探險裝備和葯品。阿格紐好玩的地方很多，不少地方連回來不久的威國系成員都沒去過，尤塔妮介紹後，連迪婭卡都動心了，一起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深夜才返回各自的住處。

原定的出發時間一拖再拖，想加入的人群源源不斷，來自各洲的都有。旅游團發起人不得進行限制，免得無法管理。饒是如此，4月14日出發時，仍有近八百人。嫌日期不吉利的皮迪大人想改日子，奈何旅游團壯大後他的分量大減，看著寥寥無幾的支持票，只好頹然選擇當跟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