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與歲時同壽(4)(1 / 2)

良辰以南 淺青釉 1910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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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車返回上海是下午五點半,她急忙攔車回家,一開門,煙草味淡淡飄來。

南父在沙發抽煙,他不常抽,但這天煙灰缸里盡是黑灰和煙蒂。

他眼珠里有血絲,說,「何曉欠人一大筆債,把房子抵掉了。」

南嫵啞口無言,她沒換衣服,沒放行李,甚至忘記該做什么,她站在玄關好久時間,「什么時候的事?」

「3號,他簽了抵押合同。5號,你大姑才知道的。」

南嫵將背抵在牆紙間,3號,是她出發去杭州的當天。

大姑和姑父自個有一處房,兩人住也嫌小,宋怡一家三口住的雖稱不得寬裕,但老公房比她父母要大許多,如今乍然抵債用了,她們就這一塊值錢的不動產,以後該怎么過。

南母燒了些菜,她從廚房出來,也是沉默著沒有話。

菜涼在桌上,南母道,「好了,孩子剛回家,別說這個,先讓她吃點。」

她話還沒冷卻,手機來電刺拉拉地響起,防空警報一樣刺耳。

南父一秒接起,他忙亂間摁了免提,大姑抽泣著喊,「有人來收我房子,他們說,說今天一定要清空!憑什么收我房子,我和老宋辛苦賺來的!他們憑什么!什么東西!何曉王八蛋,人都不知道跑哪兒!我們家欠他的么,他敢這么做!他敢!」

應該是有人來收這套房,那邊十分嘈雜,只聽大姑又哭又吼,歇斯底里地罵完這個,矛頭又轉向別的,繼續哭罵。

南嫵一家趕到小區,瞧熱鬧的人里外圍了好幾層,他們不明所以,因此群情激奮。一閃一滅的老舊路燈下,大姑拉著一人衣領撕扯,不顧形象地死拽住對方,眼淚縱橫,「你為什么害我們!你怎么不去死!活著就會禍害我們!」

何曉來了,或許只是剛來,姑父還在樓上收拾東西,何曉捏著一根燃到一半的煙,他沒還手,但拼命想抬起拿煙的胳膊,顫顫巍巍的,想湊近嘴角抽一口。

宋怡跟在跌撞的他們旁邊,哭,「媽,你別打何曉,別打何曉,他以後不賭了,他說的。」

「你信他!你還信他!他把你和飛飛住的地方賭沒了,沒了!」說到傷心處,大姑涕淚直流,皺紋蒼老。

這時何曉看到南嫵,他眼底溢出彷徨,轉而化成一抹瘋狂,他推開大姑,「是南嫵!南嫵不肯借我錢!哪怕她借一點點給我,我也不會抵掉房子!是她切斷我最後的退路,我知道她恨我,三年前,我知道……」

南父沖上去揍他一拳,「你不學好,就會推卸責任!」何曉摔到草地上,撞到停放的轎車輪子,車子安裝了警報系統,驀地盤旋起一陣荒涼長鳴。

大姑怔在哪兒,回過頭,狠狠瞪南嫵一眼,她把何曉話聽進去了。

一霎時,南嫵整個人冷得很。

宋怡原本拎著部分行李,右手還懷揣一只盒子,跑到何曉身邊,企圖拉起他。兩道淚痕沾在女人臉面上,每走一步,痕跡越深。

問她什么是愛情,她固然無法詩意地描述,可一個女人眼里的痛而不退,疼而不舍,觸目生憐,生難棄,死牽掛,說那不是愛,南嫵是不信的。

何曉也伸手給她,宋怡雙眼被淚水襯得發亮,快要碰到何曉的手,一個猛然,男人粗魯搶奪她懷抱的木紋盒子。

宋怡大驚,「爸爸說,盒子很重要,不能給別人,何曉你別拿它。」

應許是緊要家當,姑父叮囑宋怡時刻抱在懷里。

宋怡常年干粗重活,力氣很大,何曉一搶未成,他向女人高聲粗吼,「我不是別人,宋怡,我是你丈夫!你看清楚,我是你丈夫!」

丈夫這個詞似一記甜膩巴掌,打得宋怡松懈了力道,何曉趁她慌神,將盒子奪來,狼狽地翻身便跑。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鍾,南父撥開圍觀熱鬧的人群,追他出小區。

姑父下樓,大姑坐草坪上撒潑地哭嚷,誰拉也不起,嘴里喊什么,錢被王八羔子搶走了,沒活路。

那盒子里有幾近宋怡的全部財產,年輕時父母買的首飾,嫁妝,存折。

姑父氣得直哆嗦,他環顧一圈,宋怡垂頭喪氣抹著淚,飛飛高她一個頭,站她身後,安靜而面無波瀾。姑父終究不忍責罵女兒,他一定暈頭轉向了,否則他不會向南嫵伸手,輕聲問,似哀求,有煙么,誰有煙,給我一支煙。

「今天住我們家吧。」南母不忍,「理好的行李也搬過來,小嫵,把東西拿到你爸車上。」

南嫵想先扶起大姑,「地上冷。」

大姑就她的手站起來,衣服沾滿碎草絮,南嫵為她拍掉這些碎屑,縫針的那只手突然被人捉住,施以大力推開,南嫵猝不及防摔退好幾步。

大姑冷眼瞧她,「假惺惺。」

她上了南父的車,重重地一關車門,人坐進車廂,什么也不拿。

南母直皺眉,倒是南嫵,拍她手背,「媽,沒事,她心情差,可以理解。」

南父沒追回何曉,他氣喘吁吁,滿臉都是汗,衣服濕了一大灘。

一輛車坐不下這么多人,姑父騎上自己摩托車,南嫵和母親選擇打車回家,她們比南父早到一步,念在大姑行李不少,兩人等在大堂玻璃門外。

天暗下了,三米一盞的白色路燈里,南嫵扶著右手,縫入肉里的線扯著她,破體而出一般地痛,她頭歪到一側,不知怎地會這么痛,眼淚懸在眼眶,生生未落。

梁君白關掉辦公室的燈,鎖門,抬手看表,北京時間下午六點半。

「至於房型結構,基本滿足梁總的要求。」羅洛一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