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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揣摩公告的口吻架勢,機敏地與南嫵筆下男主融會貫通,留言:簡直像極,大大莫非是寫自己的故事?
南嫵被一片『舉報!此處有人殘忍虐狗!』的單身讀者刷屏。
梁四先生獨特的代假方式引來萬人圍觀,她因禍得福,十天半月沒更新,反倒人氣以開外掛的攻勢迅速大漲。
南嫵起先一嚇,「梁先生,你一個公告頂我好幾萬字,我的心情實在難以言喻。」
紅燈間隙里,梁四先生大致閱了幾條評論,失笑,「我字字屬實,現在的年輕人,太容易激動了。」
對單身狗造成一萬點傷害的梁四先生僅用一句話,行雲流水般的一笑而過。
他近期是也沒精力理會其他,刑末的爛攤子惹人發愁,演員挑選了當紅鮮肉,下至他們經紀人,都是會擺譜的祖宗。刑末且撇去他做人如何,他確確實實妙筆生花,劇本創作功底很扎實,續他的本子年輕編劇怕會筆力不夠,資深編劇則兩手一攤,沒工夫寫。
漢武盛世原就出自刑末之手,上映後好評如潮水洶涌,顧桓生憑青年漢武帝一角又次斬獲影帝獎杯。而這部仙俠劇預想作為明年賀歲片,梁辰投入很大的前期成本。
在沸沸揚揚的著名編劇酒駕逃逸案里,托刑末的『福』,梁辰傳媒蟬聯熱搜榜。一批評論家應時而生,全方面解析刑末案對梁辰長短期發展的影響,一個個的,十分得空閑。
事態擴散得很大,南嫵一顆為□□的心便憂愁起來,憂夫之所憂,密切關注新聞和網評。
「最差的局面,不過是停止拍攝,把損失減小到最少。」梁君白反過頭寬慰她,「梁辰傳媒不是刑末傳媒,只要我還活著,不會因為一部劇就破產了。」
道理終歸還是這個道理,南嫵摸來放在梁君白書桌上的刑末寫到半截的劇本,扭開床頭燈,側身翻閱。
浴室里水聲潺潺,南嫵心里有小九九,她要擇一段最精彩的,叫梁四先生讀給她聽。
刑末筆下是一紙仙俠劇,架構宏大,南嫵粗讀了幾枚人物設定,覺著如若可以完整寫下來,必然美得不可方物。
梁君白擦拭著頭發走出浴室,很自然的,南嫵從他手里拿過毛巾,「低頭。」
梁君白唇角一彎,一低首,發絲間淌的水不勝其重,滑落入被褥的格子花面里。
略深一點的水漬映到眼底,他目視徐徐綻開的斑斑點點,從頭至尾,極盡安寧。
「好了,換你讀劇本給我聽。」南嫵移開毛巾。
梁君白挑的一段同樣寧靜如夜空揚起的朦朧薄霧,但又有幾分肅殺,鋪開一段女主角往昔的故事。
他低聲讀,南嫵閉目聽。
好長時間過去,梁君白讀完這段,他合起劇本。
晚風悠悠拂起劇本一角,攜過南嫵輕言細語。
「我曾累百條性命,有一人恨我入骨。」
罕見的,梁君白未有即時給出反應,他沒聽明白,「小嫵?」
南嫵睜開笑眼,「這一句作女主人公對她一整個過往的自白,怎么樣?」她揣著小得意,「你看,劇本嘛,我學過,也能編幾個回合。」
——我曾累百條性命,有一人恨我入骨。
仿如那女子披長衫,影子隨月色拓入石板路,她就立在那,不遠不近,不喜不哀地描述她的小半生。
必須承認,南嫵歸納得精准到位。
梁君白反復斟磨她信手捏來的那句台詞,思索時間之久,足夠南嫵頭枕他的臂膀,萌生出淺淺睡意。
「說不准你真可以。」
南嫵蹭蹭他袖口,吳儂著口齒,「可以干嘛?」
「續編刑末的劇本,你可以。」他重復。
南嫵瞌睡了三四分鍾,意識在雲端漂浮,正舒舒服服的,雲里卷攜了梁君白的話音,幾個字幾個字往腦子里蹦,你可以,劇本,刑末的劇本。
她詐屍般,騰地坐起來,瞌睡全消了,「你說什么!續編?我?」
由南嫵執筆,會出怎樣子的作品,這種可能性非常有趣,梁君白隱隱笑了,「你把本子看熟,主副線,人設關聯捋清楚。再嘗試續寫一集,我看看,續得好就用你了。」
那擾得各方不能安寧的劇本,輕描淡寫地歸南嫵所有,哪怕只是個未知的機會,也難能可貴。
不同她平日寫小說,利害關系她是明白的,刑末在編劇界德高望重,續他的本子,免不了會被擺放一處跟他比較。她初出茅廬,續得好那是皆大歡喜,倘若不堪入目,像高鶚續寫紅樓夢,張愛玲批其狗尾續貂成了附骨之疽。
置身口舌浪尖,她是避無可避。
南嫵緊張,「刑末的題材我挺喜歡,可以我的資歷不能服眾,你能完全做主交給我負責?」
「你資歷是不夠,勝在資質好,年輕,腦子轉的快。」他誇人的本事日益精進,「既然我老婆有滿腹才華,何必藏著掖著,適時該拿出來遛遛。」
「假使我寫砸了呢?」
「劇本寫到一半就選角定期,全因編劇是刑末,他創作風格一氣呵成,入行二十年從不拖稿,拼速度和質量,沒人敢打保票會贏過他。我用誰,都存在風險,與其砸在別人手里,不如梁太太親手毀滅它。」梁君白前頭說的有理有據,到後面卻行將脫軌,嘴像抹了蜜糖似的,含蓄奉承,「你寫的,再怎么不好,我主觀看得也賞心悅目。」
情話說的隱晦而不留痕跡,才是情話的最高境界。
南嫵頓覺士氣大漲,而顧慮總還是有,「不過,砸給別的編劇,是他們技不如刑末,沒什么其他可說。而砸我手里,沒人會想到當中的彎彎繞繞,憑你我這層關系,你梁君白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怕什么。」梁君白闔眸,漫不經心地說,「天下的道理,不是他們說白是白,說黑是黑。」
從梁君白提議之初,南嫵就渴望接這本子,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