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守株待兔(2 / 2)

借著碼頭上亮起的燈籠火把,蕭逸突然發現運河上不知何時駛來了幾艘大船,船身皆用黑色幕布遮蓋著,看不出來歷,也沒有標識性的東西。

這一發現令他又驚又喜,喜的是若他所料不錯,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要不了多久,他便能見到秋兒了。驚的是怎么會如此招搖?倭人擄走秋兒,難道不該悄無聲息嗎?為何搞出如此大的仗勢?難不成他估算錯誤,中了對手的聲東擊西之計?

心頭雖有疑惑,蕭逸面色卻絲毫看不出端倪,他的視線緊緊盯著人來人往的碼頭。碼頭上的舢板已經搭起來,像是來了個大型商隊,抬著許多大箱子,一看便是要往這幾艘大船上裝運。

這情形,倒是有幾分像是鏢局正在押鏢裝貨。

京城大戶外出或者運送什么貴重物品,往往會請鏢局押送。但又怕惹人注意,多有夜間裝運的事情發生,但,用這么多大船,且將船身用黑布遮蓋住,平白增添出神秘氣氛卻又搞出這么大的動靜,這樣背道而馳互相矛盾的做法卻屬罕見。

掃視一圈,蕭逸的目光突然鎖定在商隊最前面的一個紫衣男子身上。男子正半側身子背對著蕭逸,看不清楚模樣,但看背影,蕭逸卻覺得此人有幾分熟悉。

那男子正與碼頭上盤查的幾名士兵交談,看起來談得不怎么順利,那幾名士兵不知是半夜被人吵醒心頭惱怒還是其他原因,伸手就要去推搡男子。男子倒是不慌不忙,格開士兵的同時,動作陰柔地遞過去一塊牌子。牌子太小,看不真切,卻被火把照得熠熠生輝。

那幾名士兵原本還滿臉不耐,看過牌子後竟點頭哈腰滿臉賠笑地給男子讓開了路。路一讓開,商隊再不做一步停留,便在紫衣男子的指揮下迅速將所抬的大箱子一只只搬上大船。

一艘如此規模的大船,便是這些箱子里的東西再沉,至少也能裝載上百只這樣的箱子。然而,這些大船和商隊卻十分奇特,由碼頭舢板只能上到一艘大船上,那些抬夫將箱子抬上正中間的一只大船後便自動分成三組,一組直接走進船艙,另外兩組卻左右分成兩隊,竟是從這艘大船的甲板上直接跨上了左右相鄰的另外兩艘大船。之後,抬夫們再分成兩隊,一隊將箱子抬進船艙,另一隊繼續由甲板跨過大船走上其他的大船。這般一隊隊走下去,那只看得見頭看不到尾的隊伍,竟悄無聲息地淹沒在了眾大船之上。

如此復雜的抬法和格局,只要有一名抬夫走錯方向或者步調不對,便會和身後緊隨而來的抬夫們發生碰撞,奇特的是,數量如此龐大的抬夫,竟像是螞蟻搬家一般,訓練有素井井有條,沒有一個人出現失誤。

蕭逸目力極佳,在抬夫們第一次分開時,他已經注意到這些大船艘艘首尾相接,皆用舢板連成一條線,箱子也都是有規律地分別搬往每一艘大船。

這就好比抬夫和箱子在碼頭上就已經被編好了號,每個人每只箱子都只需對號入座便可。

如此龐大而細致的運作,需要精確的計算和估計,倘若只是普通的貨物,至於如此講究嗎?可若不是普通貨物,又會是什么?

大半夜地裝貨,雖選擇了最不易被人發現的時刻,卻弄得聲勢浩大,燈火通明。可見,這批貨物多么急於運出去?如此著急,不像是商家水運,倒像是調兵遣將。很顯然,一旦貨物裝運完畢,船家便會立刻起錨出發。運河所在地勢特殊,群山環抱,每天早晨都會有濃厚的大霧,以這般裝運貨物的速度,便是有上萬只箱子,最多兩個時辰,怎么也裝完了。那會子寅時才過,便是運河上沒有大霧,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這么多艘船,夜黑風高地出發,一旦出現變故,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倒是何人會冒此風險連夜航行?

當年蕭逸開通運河,取的乃是京城一帶的天時地利與人和,天時當然是指枯水期,天氣不冷不熱,乃是開山鑿河的最佳時機。

人和,在當時的朝堂之上幾乎沒有,大多數朝臣都站在蕭逸的反對面。可蕭逸要的人和並非紙上談兵的官老爺,他需要借助的是百姓的力量。所謂聚沙成塔積少成多,老百姓最是清楚運河修建成功後所帶來的便利,干起體力活,便是十個官老爺也抵不過一個老百姓。更何況那時候的靜安王朝匪患連年,只要朝廷的餉銀按時下發,蕭逸就會購置大批的救濟糧發放給流民,而那些流民便理所應當地成為了最好的廉價勞動力。

唯獨地利這方面,當初讓蕭逸絞盡腦汁煞費苦心。

京城所在既是靜安王朝的龍脈,自然是個被群山環繞高山林立之地。誰都知道水往低處流的道理,哪里會有人能想出辦法讓低處的水流到高山上來的道理?所以,即便蕭逸占盡了天時與人和,這背道而馳的地利也成為眾人看笑話的最大籌碼。所有人都以為,蕭逸必輸無疑,當年那個年少輕狂的蕭逸,乃是靜安王朝最大的笑話。

偏偏蕭逸不是個普通人,稱他為奇才堪堪顯得勉強,他實在是個怪才、異才,便是逆天而行,他也能在天上鑿出一條水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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