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沒了子孫根而一直低沉失落的他雖然休養了十余日,生理之痛已消減不少,但心里之痛一直未減半毫。
但現在見曲阜知縣孔貞玉沒有學兗州知府鄒應勇直接開城投降。
史可法才總算有了些心理安慰。
曲阜知縣一職素來是孔家人世襲,因而這孔貞玉是能代表孔家的一定政治動向的。
如今孔貞玉沒有開城投降,便讓史可法認為自己的看法乃至百官們的看法是沒錯的。
孔家沒有給儒林丟臉!
「以臣看,只怕衍聖公此時已經自縊於至聖先師像前,陛下,您假扮闖賊來襲,不知有多少孔門中人為賊陷曲阜而殉節啊。」
史可法不由得說道,語氣中依舊未減對大明皇帝朱由檢的埋怨。
朱由檢這時候倒沒有和史可法計較,他只是微微一笑。
眼前的這幫文官以儒家倫理為信仰,甚至執念很深,深的可以獻出生命的地步,所以他們天真的認為作為儒林代表的孔家應該同他們理想中的為國盡忠的理想狀態才是。
但朱由檢不知道,等到這群文官看見他們一直堅信的理想豐碑倒塌時,他們會是什么反應。
果然。
在史可法的話剛一落。
群臣都說曲阜知縣孔貞玉不愧是孔門後裔,至少沒有開城投降時。
曲阜縣城的城門突然大開!
曲阜知縣孔貞玉雖穿著知縣官袍卻沒有頭戴烏紗,而是自縛雙手帶著一干縣衙官吏和鄉紳往朱由檢這邊跑了來。
撲通一聲。
曲阜孔貞玉就跪在了朱由檢面前:「前明曲阜知縣、孔門六十二代孫孔貞玉叩見大順右營制田將軍,前明曲阜縣丞張彰襄不肯歸順,要拒阻王師,鄙人已設計殺其人,如今特獻上其頭顱!」
孔貞玉將裝有縣丞張彰襄人頭的箱子舉了起來。
但孔貞玉發現他舉了半天都沒有人接。
朱由檢沒有回應,他騎在馬上左右看了看,看著這些群臣們的反應。
淮揚巡撫李明睿木然地站在原地,表情已經僵硬。
左副都御史陳純德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大理寺卿金炫不由得抱起了頭,開始痛苦地吼了起來。
史可法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四處尋覓著有沒有粗一點的樹,他好直接把自己撞死。
「等等,或許只是孔貞玉一人不忠而已,衍聖公或許不會這樣。」
太仆寺丞申佳允這時候說了一句話,讓群臣們聽了如蒙大赦般點了點頭。
淮揚巡撫李明睿等更是松了一口氣,都心想道,的確是如此,孔貞玉雖說孔聖人後裔,但並非衍聖公本人,孔家那么大,出一兩個敗類也很正常。
朱由檢冷冷一笑,自己這群官員還真是夠相信孔家的,甚至其信任度已經超過了自己這個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