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很細微，如果是白天，很容易被忽略。而此時四下幽靜，聽得分外清晰。

她順著聲音望過去，慢慢睜大了雙眼。

月色下，原本平靜的水流，輕輕涌動起來。波浪起伏，波光粼粼，一層一層，以他們這中心，往這邊推進。

波浪越來越高，剛開始只有幾寸，逐漸漲到數尺，最後掀起來足有一人高。

江小棠低呼一聲，緊緊抱住宋天衍的肩膀。

她的水性不怎么好，還是當初跟著符八學流雲步法時，天天摔池子摔出來的。此時被層層疊疊的波浪包圍，腳下無處著力，不由感覺緊張。

而且，他們是直接從水榭里翻出來的，江小棠身上只有一層外衫……

「怕什么？」宋天衍輕笑，「我在這里。」

到最後，波浪以他們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幾米高的圓形屏障，好像一朵巨大的盛開的花，把他們圍在正中央，擋住了周圍的風光。

「這樣就不怕別人看到了吧？」宋天衍將她的腰往上托了托，輕柔地幫她清洗。

「我……我自己來。」溫熱的掌心、清涼的河水，這對比讓江小棠打了個哆嗦，感覺他手掌過處，好像又燃起了火。

他的手停下：「真的？」

……為什么這么簡單的事，還要確認一下？

「當然。」

他頓了頓，松開手——兩只手都放開了，沒有再支撐她。

江小棠猶豫了一下，收回抱著他肩膀的手，有點遲疑。怎么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呢？

剛想清洗，忽然明白過來了。

他他他……就這么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這簡直比剛才還要羞恥……

「你……轉過身去。」她羞憤道。

「為什么？」宋天衍含笑問，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我……」江小棠咬了咬唇，最後惱羞成怒，「你明知故問！」

「不是都看過了嗎？」宋天衍一臉無辜。

江小棠氣急：「不管你了，我回去了。」

誰知，她一轉身，那水浪就將她拍了回來。

江小棠輕呼一聲，被澆得滿身都是水。

她還沒來得及發火，已聽到宋天衍笑了一聲，雙臂伸過來，從身後抱住她：「別走，我的時間不多了。」

江小棠聽到這句話，怔了一下，沒有推開他。

如火的熱情重新燃燒起來，這一次，是真正的隨波逐流。江小棠只覺得自己隨著波浪起起伏伏，只能緊緊地抱住他，如同抱著一根浮木，一次次地迎接風雨。

不能預知會離開多久，他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不舍。

浪聲逐漸遠去，最後筋疲力盡地沉睡。

回到水榭中，宋天衍注視著她安靜的睡顏，定定地看了很久。

最後，他輕輕嘆息一聲，將她抱入懷中。

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不能帶她離開，不能給她名分，甚至連承諾都做不到。

他默默地合起手掌，目光沉下。

宋家……他會努力成為一個贏家——不，是一定會成為一個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