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會面(1 / 2)

哺食之前,徐菁猶自有些焦慮地在和溫瀾重復葉家的情況,這些都是她從葉謙以及他帶去的老家人口中得知的。

葉老爺子與老夫人苗氏膝下一共有三子兩女,兩個女兒都出嫁了。長子葉誕,便是葉青霄的父親,也是葉致銘最為倚重的兒子,如今是鹽鐵副使。除了葉青霄,還有兩子一女。

末子便是葉謙了,剛調回京,元配夫人在京時便病逝,只有個女兒遠嫁了。

次子葉訓,也是徐菁最為擔憂的。

葉家已是人口簡單,饒是如此內里也有些矛盾。葉訓和葉謙雖是一母同胞,卻脾性不和,後來因為家里蔭官的名額更是把不快擺在了台面上。

葉訓前些日子剛升了樞密院的副承旨,與夫人育有兩子兩女。

早之前,葉謙自己便也提醒過徐菁了,二哥二嫂恐有為難,小心應對。

「今日才是頭一次見面,況且公婆、你繼父皆在。可是日後……」徐菁說著,小心看了揚波一眼。

揚波,也就是溫瀾正在喝茶,專心致志得如同有了什么研究,只是一只腳蹺起來的姿勢,對於女子來說隨意過頭了,即便同一身裝扮,氣質也與她在葉老爺子和老夫人面前時全然不同。

她對於徐菁的話沒什么反應,就像沒聽進去一般。

徐菁頓了一些,才有些忐忑地道:「無論如何,家和萬事興。」

她對女兒有愧,揚波這些年的遭遇,她了解得也很模糊,追問不出詳盡。而這個模糊內容,別說葉謙,她連自己父親也沒敢透露。

雖然揚波在她面前多是隨意的,但出於一個母親的直覺,以及這數月相處下來的種種細節,她仍感覺到女兒的不同尋常。即便女兒回到身邊數月了,她還是不大安心。

這么說吧,她甚至覺得,倘若葉訓夫婦對她有什么為難之處,她竟然更擔心對方。

「家和萬事興。」溫瀾重復一遍,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扶著徐菁的肩膀,將她按下來,「說得不錯,母親寬心吧,葉家爺伯都是當代名宦,定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徐菁又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也是,葉訓到底還是京官,她的擔心是不是有點可笑了,女兒只是流落在外,比較干練而已罷。

「對了,娘,上次我同你說,京師有朋友可以幫忙置業,已經辦妥了。」溫瀾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錦囊,里頭折了厚厚一疊契書,「你收起來鎖好。」

還在章丘時,溫瀾就和徐菁說把她的壓箱錢都換成官交子,在京師置辦產業,如此有些生息,錢能生錢。又說她有可靠的朋友看到合適的鋪子、地可以先買了,回頭再把銀錢給朋友。

徐菁的父親也有些鋪子,但她對經營只是略懂,起初有些猶豫,可同女兒聊起,不知不覺竟被說服了,自己事後都有些迷糊。饒是如此,此時聽說真的買回來,還是驚了。

「這是何時送來的……你這朋友真是,錢都還在咱們手里,契書他就放心拿來了?」徐菁一捏那契書,更是臉色一變,「怎么這樣多?」

她那些錢,怎么夠買這么多產業?行當、地段都不必提了,京師地價何等貴,她聽葉謙提過,有些小官吏的俸祿都買不上住房,為官幾十年只得租房,或是買上窄小的院落。

「我這些年也有點積蓄,拿一些出來給娘添妝。」溫瀾輕描淡寫地道。這些年她自己置下些許私產,義父也留了些,加起來頗為可觀。

原來是孤家寡人,現在有了親人,贈一些給母親無可厚非。京師百物貴,居大不易,葉家是大戶人家不錯,徐菁卻是做人兒媳的。

本朝婚嫁,極為重視聘金、資妝多少,無論普通人家還是達官貴人,娶婦先問資妝幾何。新婦嫁妝豐厚才有底氣,與其擔憂同姑嫂如何相處,不若自己多些產業。

再者說,她沒功夫時時盯著,直接送錢倒好些,小事自然有人為徐菁打算。

徐菁急了,她把契書都塞回去,「不行,娘不能要。你自己的你拿回去。」

她對揚波只有生恩,多年來並未養育揚波,已是虧欠,哪有反過來讓女兒給自己添妝的道理。

「雖原本子女名下也不該有私產,再有便是,我在京師還有些仇家,現下回家了,商鋪、田地在手里不大方便,您當是先幫我收下,也免得日後被人抓住把柄。」溫瀾不疾不徐地說道。

她說得雖然平淡,徐菁那顆心卻一下又提起來了,什么樣的人才能有「仇家」啊!又是什么樣的仇,還會追查她,盯著她?徐菁愈發對女兒這些年的遭遇心疼,這些契書來之不易。

「……那我替你收著,日後你嫁人了再給你,這就當時在我這兒轉個手,別人總沒話說了。」徐菁深吸一口氣,仔仔細細把契書全都看過,親自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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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迎接葉謙夫婦回京,一家今日都在老爺子那里哺食。徐菁換了穩重的葵花紋石青色半臂與襦裙。

徐菁初來,去得最早,先陪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其次來的便是葉訓一房。她仔細看,葉訓與丈夫葉謙有五六分相似,但留著長須,容長臉。葉訓的夫人白氏穿著瑞草雲鶴的墨青色大袖衣與豆綠襦裙,頭發梳得油光水亮,兩人眼神對上,白氏先是打量了徐菁一圈,才笑著開口:「這就是弟妹吧,總算盼到你們回來了,老太太每日都念著,一路上舟馬勞頓的,辛苦了。」

徐菁覺得並非自己早知道兩房關系不善生出的錯覺,而是二嫂的眼神確實叫她不舒服,但白氏說話挑不出毛病,她也只能低頭行禮,權當沒感覺到白氏的惡意,「見過二哥、二嫂。正是想到家人都惦記著,我們也是趕著回來,險些同青霄錯過。」

溫瀾的眼神卻落在葉謙和葉訓身上,她饒有興味地看到這對兄弟眼神只稍一接觸,便立刻分開,然後一個皮笑肉不笑地喊了聲:「二哥。」另一個地回了句:「三弟。」

連一句寒暄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