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疑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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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朦朦朧朧的一片,看得清窗上貼著的「囍」字,也看得清那一邊與她嫁衣同樣胭脂色的床帳,微微的窸窣聲從床帳里傳出來,不知她只是正常的翻身,還是有些許睡不著的意思。

薛尚清卻是一動不動,不發出任何聲音來,惟恐讓她知道自己沒有睡的心思。他想,她如此決定無可厚非,她有著自己的過去,或許已訂親,或許也同尚淑一樣有心上人,就算這些都沒有,她說了,她不喜歡他。她的心思那么單純,要不要和一個人在一起,完全看自己是不是喜歡,既然不喜歡,那當然不會選擇在一起。他要和她成親,按他所說也完全是為對她的清白負責不是么?她說得那么清楚,她不要他負責,甚至不顧自己名譽和他辦了這酒席,已經是犧牲太多了。

她沒有錯,什么錯都沒有,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的心里如此……不快……

因為失去了一次洞房?因為沒有了一個姿容不錯的妾室?

不,這不是他,他明明不是這樣的,若他是這樣,那連他自己都要鄙棄自己。可是為什么心中不能平靜,為什么那之前入喉的美酒如今就像苦水一樣在腹中翻騰?

這一夜,他睡得難受,想索性起來進書房忙些事務,或者看兩本書也好,可卻怕她疑惑,為了表現出十分自然的模樣,他不敢。再無心入眠,只強迫自己那樣睡著,心里紛紛擾擾不知想著些什么……直到最後在夜過了大半時睡著,而後雞蹄時醒來,才記起自己想的那些多半都是見到她之後的事。

原本因為辦喜事,薛尚清是有告兩天假的,喜事當天一天,次日一天,可第二天他還是早早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直到穿上衣服才想起今日似乎不用去衙門的,然而站了半刻,當目光移到那不遠處的胭脂色床帳時,他還是沒有選擇脫了衣服再躺下。床上發出一陣響動,似乎是她翻了個身,薛尚清原本還擔心她是正好醒過來了,然而接下來卻見到被子從床上掉下來了大半,她也沒往上拉一拉。

遲疑半晌,他終究是走了過去,站在床邊輕聲叫道:「暖暖?」

床上沒有回應,他在猶豫中撩起床帳來,果然見到了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面受凍的她,好在冬日天冷,哪怕睡著,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太少。

一身與嫁衣同色的薄綢衣,鋪灑在綉枕上的黑發,黎明中仍能見白希的側臉,以及隨意伸展的身姿。她的睡相,可以想象的不太好,可哪怕不好,這樣躺在床上安睡的她也是美麗的。他輕輕撿起被子,小心蓋到她身上,然而放下帳子,頭也不回地離去。

曾經他以為自今日開始,他面對她時可以不再顧忌男女之別了,可他卻以為錯了,所以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多過分逾越為好。

沈媽住在廚房內里的相鄰的小屋,因為年紀的原因,睡覺總是睡得淺,而且不管冬夏,往往天不亮就醒了。清早聽見雞啼,突然醒過來還在想大人還是這個時間起床出門了,又一回過神來,今天他不用出縣衙,可以好好的多睡會兒,更何況這才辦的喜事,暖暖那姑娘那么好看的人兒,就算是大人也該不想早起的,暖和的被窩新納的美人,誰舍得離開去吹那外面的冷風?想到新房里的情形,沈媽心里便高興起來,只盼著他們睡到日上三竿才好,待會她起來了也給小姐交待一聲,今天早上盡量別弄出聲來,讓他們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誰知道就在她這樣琢磨時,院里竟有了聲音,而且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這不用多想,一准兒是大人的!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是從正房往院門去的,沒一會兒,果真聽到了抽拴的聲音,竟是像要出門去。

這是怎么回事?

發那與意。沈媽立刻就從床上爬起來,匆忙披了身衣服就開門看向外面,正看到薛尚清開門出去的身影。

「哎,大人,大人——」沈媽立刻追上去,站在院門後截住他道:「大人忘了,今兒個不用去縣衙呀!」

薛尚清神情一派平和:「我記得,只是想起年底有幾樁事還沒了,還是抓緊辦一辦。」

「可是不是早告假了嗎?那些衙差不是也休息嗎,您一個人去做什么呢!」沈媽著急道:「天這么冷,昨天又喝了那么多酒,衙門里的事再忙急這一天兩天嗎?您這……」她稍稍壓低了聲音:「暖暖算是才進門,你陪她這一天不好?」

薛尚清沉聲道:「不了,為官者,自是當把公事放在第一,衙役不在,我只是不升堂,其他事都可辦。天還早,沈媽先回房去吧。」說完,他便不由分說地走開,腳步急促,似乎趕著離家一樣。

沈媽又叫了兩聲,叫不回,只得關門上栓,寒風吹來,凍得人人哆嗦,沈媽疑惑地看一看當了新房的東廂,終於忍不住冷地回了房去。

再躺下,被窩里還是暖和的,每天她也不急著早起,甚至再安心躺一躺都行,但沈媽卻再沒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