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夜深人靜好辦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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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過後,天漸漸轉暖,之前下的似乎已是最後一場雪,且在太陽出來後以極快的速度融化,再然後,春節就這樣過去了,人們又開始一年的奔波勞作縣城里,除了那貼在門上還鮮艷的對聯,再沒留下一點過年的氣氛。

縣令大人與孔家訂婚又退婚的事慢慢傳開,正要往滿城皆知的勢態上進行時,城中又出了一件更新鮮的事,於是這個退婚消息便很快被人丟下了,全部議論起杜陵首富小妾跟人私奔的事。

早在第五日,沐晞就不想畫那什么破畫了,可被薛尚清批評了一頓。

沐晞說,「那畫太沒意思了,我現在一看見筆和紙就頭疼。」

薛尚清皺下了眉頭:「既然開始了,又為何幾天就嫌棄了?這不就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么?」

「因為它本來就沒意思嘛,我發現我一點兒也不喜歡畫畫,既然不喜歡,為什么又要畫?我才不想做自己不喜歡做事呢!」

薛尚清一邊拉了她往書房里去,一邊平靜道:「我以前有個鄰居,與我同歲,家境也相似,因為有我在一旁作比,所以他爹娘也早早送他去念書,也想讓他念出些成績來。可他不願,並總說自己天生不是讀書的料,就算讀了也讀不出好成績來,若讓他上陣殺敵,他定能做個將軍。後來他學業實在太差,他爹娘無計,便只好送他去了鏢局,想讓他跟著鏢局的鏢師學幾年武再說,結果不到十天,他又吵著回來。後來學識玉,學制香,甚至學做生意,都沒有一樣超過一年,你知道他最後做了什么么?」

沐晞想也沒什么好話,並不回答。

薛尚清自己回道:「到十多歲他家中衰敗後,因無錢置辦聘禮,他給一戶富人家做了女婿。」

盡管做女婿是個丟人事,可沐晞自己卻沒覺得怎樣,人家願意,怎么了?那她還嫁人了呢……還不都是一樣。

「這也不錯嘛。」沐晞回答:「比你起早摸黑當縣令好多了!」

薛尚清接著說道:「那富人之女是個麻臉,且長他十多歲。他後來嫌棄妻子,與一名有夫之婦私通,我中探花回鄉時,他正被人岳父送進衙門。」

兒么沒早。沐晞不禁顫了一下,小聲嘀咕:「你又不是麻臉,也沒有老得很過份,我也不會嫌棄你……」

「我要說的是,人雖有天賦之差,但任何一樣技藝都是要日積月累苦心研心的。家鄉人總說我天生便該讀書,我也如此覺得,可連著半月就背一本書,將同一個文題用不同的思路寫十篇文章,這樣的事沒有幾人願意,暖暖,就算是我,也不是時時都喜歡讀書的,而且我知道,與我同一年的狀元也是如此。」

「……」

沐晞無話可說,終於被他逼著又接著畫花鳥,而她因為總是要被逼著花鳥,索性也自己逼著自己再畫美人圖了,堅持幾天後倒好了一些,當她第二次感覺又要開始逼自己才行時,妙丹青老板開口了,讓她第一次出去畫真人。

這改變可來得真是及時,沐晞大為欣喜,重新又有了士氣,當晚便開始想象自己的美人圖一鳴驚人,一畫完便得了老板一百兩銀子。

地點是一處客棧里的房間,因為她不可能進青樓去畫,所以只有青樓女子出來了,這事兒青樓女子十分願意,聽說還有人打搶呢,最後來的是個小臉小鼻的嬌小女人,肌膚白白的,笑起來總是輕輕的,卻十分好看。

與沐晞同來的還有另一位畫師,好讓沐晞一邊畫著,碰到不知道怎么畫的,還可以詢問。

這一回青樓女子並不是穿很少,而只是隨意穿著白色的衣服,露出白嫩的肩,抬首輕笑,得畫出素雅的感覺來。背景本是畫屏,但沐晞看著那畫屏上的蘭花時突然覺得別扭,腦中一閃,就想起薛尚清的那副《丁香飛鳥圖》來,而且回想他那張圖的布局,竟然與自己面前這張圖有些相配呢!

如此一想,她再不想畫那畫屏了,一任性,就把自己臨摹了好幾天的丁香添到了畫上。

旁邊那畫師看到了她的畫時愣了愣,而那青樓女子呢,尤其喜歡她這畫里的丁香美人,當場便要自己買下這畫來掛到房里去。

之後回到妙丹青,老板看了很久,最後交待她:以後她就如此畫,以花草為背景,以花來襯美人。甚至老板還想好了整套畫冊的名字:芳叢佳人。不過,她的畫工是弱項,還需要再練。

其他幾個畫師商討,以後他們的秘戲圖是不是可以不畫床上或者房里了,就畫外面花草叢里,那里老爺啊少爺啊說不定更喜歡一些。

最後的成績雖然沒有沐晞之前想象的一鳴驚人,但這樣她也很滿意了,至於她的第一張畫,老板決定上好色了署上她的名字拿出去賣賣看,觀察一下客人對女畫師的興趣是不是濃厚。而她,也有了個新名字:九娘。

回去時,手上揣著錢,沐晞十分想買個雞腿,可想到現在家里所有人都吃著清粥咸菜,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買雞腿,還偷偷買,這是不是有點不好?

最後為了道義,她忍了饞,毅然空手回家。

沒想到今天卻出了意外,薛尚清提前回來了,她從後門進院子時,薛尚清已經站在院子當中了,看著門被推開,看著她輕手輕腳進門,然後看著她的眼。

沐晞好一陣驚愕,半晌才露出一副尷尬的笑來:「你……你回來啦?」

「嗯。」他淡淡道:「你也回來了?」

沐晞想裝作自然地走上前去,可一雙腳就是抬不起來,像被釘住了一樣。

「嘿嘿……你今天回來得好早……」

薛尚清看一看她的樣子,終於問到了正題:「你去哪里了?」

沐晞嫌裹頭巾麻煩,而且現在裹頭巾也有些熱了,出門時就換上了帷帽,此時將帷帽拿在手里拽著,拼命地想找個很好的理由,結果卻怎么也找不出來。

不能說病了出去看病吧?不能說出去買東西吧?也不能說出去走親戚吧,這整個縣城除了這家里的人她就只認識尹小七了……

「我出去了……」想了半天,說了四個字,卻毫無意義。

薛尚清走上前,嘆聲道:「我自然知道你出去了,我是問你出去做什么了?」

沐晞低著頭不說話。

他會不會已經問過尚淑了呢?尚淑會不會已經告訴他了呢?不對,尚淑如果說她出去抄那什么書,他肯定不信,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到她是去畫圖了,那現在說不定早就氣得臉紅脖子粗了,哪里還能這樣和她說話?

那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他是不知道的,不知道的話她就可以隨便說了,可問題又回來了,她實在沒什么理由好扯啊!

一只手搭上她肩頭,薛尚清輕聲道:「你本來是好動受鬧的,這些日子待在家里是不是覺得太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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