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賦詩(1 / 2)

曹沖 庄不周 2577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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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節 賦詩

曹沖一聽這個日期就覺得後腦勺發涼,他知道赤壁的大火就是趁著冬至的東南風才燒起來的。如今黃蓋雖然掛了,換了個孫賁還是冬至,當真這把火不燒是不甘心啊。他立即向曹操提出了疑問,曹操想了想笑道:「冬至一陽初生,有點東南風也是意料之中,我軍水寨前有障,他來的時候恐怕不會那么順利,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小心一點就是了。」

曹沖見他雖然應了,卻不是很放在心上,本想再勸,一見曹操滿心歡喜的樣子,只得把話又咽了回去。過幾日就是冬至了,營中正在准備冬至的宴會,曹操這幾日心情頗不錯,反正還有幾日,沒必要讓他惱火。更何況這些日子接觸都很正常,確實也沒看出孫賁有什么詐降的樣子。不光是曹操漸漸的信了孫賁,就連曹彰也滿心歡喜的在准備迎接他的岳父。

曹沖看著滿營的歡喜面孔沉默不語,他天天鑽在劉琮的營帳里,看他搗鼓那個東西。在他看來,有了自己說的那些注意事項,劉琮應該很容易就做出來了。沒想到劉琮不知是玩過頭了,還是一心想做個極品出來,以不辜負他劉大木匠的名聲,盡然整整搞了三天,最後才將一個漂亮到極點的東西交到曹沖手里。看著雕了花的鏡筒,曹沖不敢相信的看著劉琮:「這都是你的手筆?」

「當然,我把自己關在大帳里三天,連吃飯都是專人送到門口,這上面每一刀都是我搞的,沒有第二個人經過手,你是大漢國見過這千里眼的第二個人。而我……」劉琮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第一個!」

曹沖看著他那得意的樣子,禁不住笑出聲來,然後捏起了鼻子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劉琮:「你是不是這三天連大小解都在營帳里?」

「是啊。你怎么知道地?」劉琮擺出一副「你連這猜得到,我真的很佩服」的神情。

「還用想?就你這一身臭味就知道了。」曹沖將臭氣轟天的劉琮推了出去:「趕緊去洗洗再來說話,臭死人了,你還讓不讓我呆著啊。」劉琮舉起袖子自己聞了聞,覺得沒有什么異常的,不過看曹沖那樣,再想想自己這三天過的日子,估計味道確實有點大。他也不多說什么了。自己出去讓人燒水洗澡去了。等他洗完了回來,曹沖已經讓人擺好了酒席,准備為他慶功了。

「有了這東西,江東要搞鬼又難了一成。」曹沖舉起杯對劉琮說道:「第一批船已經裝完,你先回去休息一陣子再說。事情多的是,身體要緊。再說我把你留的時間太長了,只怕大玉兒又要收拾你了。」

「不會地,呵呵。」劉琮笑道:「她現在對我可好著呢。成天侍候著,怕我冷怕我熱的,這次本來要跟著來,我怕她煩,沒讓她來。以前吧。她不理我,我盼著她跟我說話,現在她倒是理我了,我又嫌她話太多了。」劉琮自我解嘲的邊說邊搖著頭。眼中透出的卻全是得意。

曹沖笑了一聲,沒有說什么。想起初見劉琮時他一副畏畏縮縮的衰樣,再看看他現在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的神氣,他不由得感慨人還是要有機會的,放錯了地方的金子連土坷垃都不如,放對了地方地一塊凡鐵都會發出他應有的光芒。

「過兩天就是冬至了,你回襄陽一趟吧。」曹沖說道:「正好我有些東西讓你帶回去。另外有封信帶給志清(曹馥)。」劉琮沒有問為什么,他只是順從的點點頭,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冬至來了,曹營里辦了一個大宴會,天剛擦黑,文武官員們就聚到了中軍大帳。曹沖沒那么早去,他從下午開始就上了烏林峰,站在峰頂眺望長江對岸的江東大營。通過望遠鏡。他能隱約分辨出周瑜的中營大帳。他有時候甚至有一種荒謬地感覺。自己是真的在和那個「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周公瑾對陣。並將他打得守營不出嗎?這可是自己心目的地偶像啊。

「倉舒,果然你就在這兒,還真被大雙說中了。」當明月從江中升起的時候,曹彰氣喘吁吁的爬上峰來,叉著腰邊喘氣道:「快點,營中的宴會都開始半天了,你也沒來。父親擔心你,讓我來找你。」

「宴會已經開始了?」曹沖坐在那里,無動於衷的說道。

「當然開始了,就等你了,王仲宣都賦完詩了,我們這些人又不會作什么詩,被他們欺負慘了,就等著你這個文武全才去幫忙呢,快點,再不去叔權要被他們灌趴下了。」曹彰一邊說著,一邊拉起曹沖就走。曹沖將望遠鏡收進囊中,一邊走一邊笑道:「叔權又得罪誰了,要灌他酒。」

「他把丞相府的人都得罪光了。」曹彰笑著,拉著曹沖一路飛奔,跑得後面跟著的張松和蔣干上氣不接下氣。到了曹沖自己的大營,大雙和小雙連忙將准備好地新衣服給他換上,這才由許儀和典滿護衛著,黃忠和魏延各帶了幾個侍衛,一起去參加宴會。

宴會現場氣氛十分熱鬧,幾個大才子已經賦完詩,曹操手持長槊,站在高台欄桿邊,面對下面如林的將士和連錦起伏的營帳,面對著遠處燈火璀璨的水軍大營,靜靜的站了半晌,等到所有人靜了下來,才用他那富有磁性的渾厚嗓音低吟了四句詩:「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沖正走到台邊,聽到曹操吟了這兩句,不由得一怔,停住腳步向曹操看去。只見曹操滿面通紅,象是喝多了,又象是心情激動難抑。他雙手一振,手中長槊發出嗡嗡的聲響,在每個人的耳邊激起一陣殺氣。正當大家一下驚醒時,他又慢慢吟道:「慨當以慷,幽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他念到此,回過身來,掃視了一眼正凝神細聽地眾人,仿佛在等他們地回答。眾人都低著頭,沒有一個看著他,都在想著詩中含義。何枝可依。這是丞相大人在想他的後路了,目前態勢相當不錯,江東一戰失了主將,二戰又是大敗而回,被逼送來了質子,軍心又不穩,一直未能找到克制已方地有效途徑,這仗怎么看也是怎么贏了。江東孫權一投降。劉備是驚弓之鳥,無處可去,益州又送來了誠意,這天下,看著就要定了。丞相大功將成。想要找後路了嗎?

可是誰又知道丞相在想什么?他這個問題如何回答才比較妥當?所有地人都在心里暗自的問自己,他們低著頭看著案上的山珍海味,看著美酒佳餚,卻視而不見。都在暗自揣摩著丞相的心思,揣摩著其他人的心思,想著自己該如何表示。

偌大的宴會靜得能聽到帳外北風呼嘯的聲音,能聽到眾人所佩的玉佩發出地清脆聲響。

曹操看了看沉默不語的眾人,又看了看立在台邊的曹沖,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當的一聲將手中的長槊杵在地上,長槊的尾端刺進土中足有兩寸。發出一聲悶響。曹操看著驚訝的抬起頭來地眾人,緩緩吟出了最後四句:「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好,丞相大人志在高遠,非我等可以想見,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天下唯有丞相可以當得此句。」王粲第一個站起身來大聲贊道:「我大漢中平以來,諸侯紛爭。稱王稱霸者屢見不鮮,先有董卓弄權,後在諸侯割劇,就連劉備、孫權這樣的人都敢稱霸一方,唯有丞相大人,以絕世之才,奮天生神武,掃盪乾坤,一清宇內,立此不世之功,誠為我大漢不可多得的中流砥柱,撐天棟梁。若無丞相,便無今日的大漢。諸位,當為丞相此憂國憂民之詩舉杯,為丞相大人壽,願丞相大人志在千里,壯心不已。」

眾人一聽王粲這么說,雖然覺得有些馬屁過分,但大體還是符合事實的。一個個都舉起杯來,大聲叫著「為丞相壽」,一飲而盡,還有地就開始對著曹操剛剛那首詩評頭論足,反正你說這句好,他說那句好,說來說去就是每句都好,都體現了丞相大人的高尚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