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張奮(1 / 2)

曹沖 庄不周 3153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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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張奮

孫權一聽大喜,直起身子湊近了步騭問道:「果真如此,何不早說?」

步騭笑道:「我曾在張君面前提起要向主公推薦,卻被張君給攔住了,說張文敬年少當讀詩書,不可自委軍旅,故而不讓我在主公面前提起。張君望重,故而騭一直未敢說起。」

「這個張子布,只知道詩書重要,豈不知戰事也重要嗎?」孫權有些不平的拍了一下大腿:「他為文,公瑾為武,何嘗弱於他了。子山,你明天一早到他營中去一趟,將張文敬帶來此處。」

步騭應了一聲。孫權又說道:「除了戰具,還有什么想法,諸君直言。」

長史張紘說道:「古人圍城,圍三缺一,為的是松懈敵軍斗志,如今我軍將合肥圍得水泄不通,城中之人見無生路,自然奮力死戰。紘以為當略寬一些,示主公唯究李典不及其余之意,屆時敵軍斗志稍懈,再加以攻城大車,必可畢全功於一役。」

孫權聽了,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道:「不可,李典恁是可惡,趁著伯陽猶豫之際,直入廬江,險些壞了我的大事。激戰多日,城中必然疲憊,援軍又不能立至,即使沒有張文敬的攻城大車,再攻一日,我也能破城而入,活捉了此賊子,只不過損傷大了些而已。何必學什么圍三缺一,萬一讓他跑了,我豈不是白來一趟。」

張紘聽了,正待再勸,孫權卻一揮手道:「子綱毋須再言,不殺李典,難消我心頭之恨。」張紘見他如此說,只得閉口不言。想想城中確實也是損失慘重,今日已有數次攻上了城牆。險些破城,明日再攻,說不定真能破城。曹軍的援軍路途遙遠,只怕一兩日之內也趕不到,何況還有張昭的兩萬大軍在當塗擋著呢。

陸遜見了,心中別有計較,但見孫權堅決,倒也不想多說。只是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張昭布衣幅巾,不著片甲,全神貫注的在燈火下展簡而談,渾不似手握兩萬大軍的統帥,也絲毫看不到圍城大半個月卻未能破城所帶來的哪怕是一絲急燥,倒是不時地為書中的一些疑義蹙眉沉思。帳外的刁斗聲從來,顯然格外的寧靜。張奮看看張昭。再看看手中的文書,無聲的搖了搖頭。

「文敬,做學問要靜得下心來,孜孜不倦。夫子讀易,韋編三絕。你自已還沒讀書,只是看著我讀書,這半夜都搖了十三次頭了,年輕人怎么如此沒有耐心?」張昭頭都沒有抬。似乎腦後長著眼似的,將張奮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里。

「伯父,我……」張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想了一下說道:「我不是為讀書而搖頭,我只是想大軍在當塗半月有余,這小小的當塗城還沒有攻下,主公在合肥會不會著急?萬一……」

「萬一什么?」張昭沉了臉,放下手中的左氏春秋。拈著胡須尖不滿的看著張奮說道:「你別見周公瑾在烏林放火燒了曹公大軍,僥幸勝了一場,就以為江東有能力和中國一戰。曹公雖然折了水軍,可那些水軍都是荊州的,江東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孫會稽背負了那么多罵名,不過是替曹公剪除了蔡瑁和張允的羽翼而已。兩三萬的折損對曹公有何妨礙?你看著吧,不久朝庭就會卷土重來。屆時還有這么巧地事情。讓你再放一把火嗎?江東集中全部精銳,不過三萬人而已。這次孫會稽征合肥,又是傾全江東之力。周公瑾還在攻江陵,大軍總數接近十萬,日費千金,江東新定,這場仗能打得起嗎?」

張昭越說越生氣,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張奮見了,連忙上前止住:「伯父輕聲,伯父輕聲。」

「我怕什么?」張昭雖然不服氣,聲音卻降了下來:「周公瑾、魯子敬不識時勢,以江東敵中國,以卵擊石啊,雖能一時僥幸,又怎么是長久之計?」他長嘆一聲,悲哀的掩起了書卷:「大漢氣數將近了嗎?這些人怎么都一心想著割劇一方,稱王稱霸?這天下那么好爭嗎?袁本初四世三公,雄兵百萬,據河北四州之地,官渡一戰不照樣是一敗塗地?為什么?不得人心啊。大漢四百年的江山,豈是那么好動搖的?難道孫家會比……唉……」

「孫家有今天,伯父也出了不少力呢。」張奮小心的看了看外面,謹慎地說道:「伯父莫要輕言,仲嗣(張昭子張承)他們可都在會稽呢。」

「當初只是想保全一方百姓,誰會想到……」張昭懊悔不已。

「事以至此,伯父還是莫要失言,萬一傳到孫會稽的耳朵里可不好。他可是能親兄弟都……」張奮將後半截話咽了回去,沒敢再說出來。張昭的心情更不好了:「都是周公瑾和魯子敬的主意,真是年少麻木,現在倒好。曹公殺了孫季佐,卻留下了喬夫人和孫紹,這可是一把懸著地刀啊。」

「聽說是曹丞相那個早慧的兒子曹沖曹倉舒的手筆呢,果然夠毒辣。」張奮贊了一聲。

張昭苦笑一聲,連連搖頭,展開簡策看了片刻,卻一個字也沒有看下去。他轉過頭來看了看張奮,忽然眉頭一動,說道:「文敬,你父親早亡,我又到江東多年,彭城的祖墳多年沒有祭掃了,等此處戰事一了,你回彭城一趟吧?」

「伯父,這怕不好吧?」張奮吃了一驚,連聲搖手。張昭想了片刻,也搖了搖頭,看著跳躍的燈火,沉默了良久,還是沒想出什么好辦法,只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火苗跳了跳,忽然爆了一下,帳中忽然一亮,照得張昭有了些皺紋的臉特別的明亮。

張昭心中一動,正要說些什么,帳外有人輕聲叫道:「張公,步子山求見。」

「步子山?」張昭吃了一驚。看看身邊地漏壺,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夜色已深,步騭不在孫權身邊呆著,跑到當塗來干什么?他連忙對張奮揮了揮手,張奮站起來,出去將步騭迎了進來。

步騭一見張昭連忙快步上前行禮:「張公,怎么敢有勞張公相迎。」

「莫要客套。子山深夜前來,莫非合肥有事?」張昭揮揮手,也不客套,急聲問道。

「合肥無事,只是攻城多日,一直未能破城,主公命我來張公帳下請一人,前去合肥助主公一臂之力。」步騭說著。看了看站在一旁忙著倒茶水的張奮。

「文敬?」張昭有些疑惑的說道。

「正是。我軍因缺少應手的戰具,攻城傷亡較大,每次攻上城頭地人又太少,無法擴大戰果。主公這才想要多造戰具,這才……」步騭惴惴不安的看著張昭。又看了一眼一臉驚喜躍躍欲試的張奮。

張昭一下子沉下了臉,他不好當面說步騭,卻對張奮說道:「你高興什么?不能以道德文章立世,卻以些許小技為人所知。豈是什么好事。再說了,你年紀輕輕,正是讀書的好時光,怎么天天想著軍旅之事?」張奮一聽說步騭是孫權派來專門請自己去造攻城器具地,就知道步騭肯定在孫權面前提起了自己做地那個攻城大車,一想到從此可以脫離伯父身邊的文牘,不用再聽伯父地嘮叼,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起程趕去合肥。這時聽到張昭這半是責備他,半是責備步騭地話,不由得順嘴應道:

「伯父,我已經二十了,不算小了。春秋上說魯汪踦還是小兒就執戟為國而戰,聖人也誇贊他呢,齊子奇十八歲治阿,比我還小兩歲呢。」

「你……」張昭一時語塞。有些惱怒的看了興奮的張奮一眼。再看看面帶微笑的步騭,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也不好再說。步騭一見他應了,生怕夜長夢多,鼓動著張奮立刻起程。張奮也是如此想法,推說合肥戰事要緊,早到一刻好一刻,竟半夜就要起身。張昭雖然不願,可見外面月色正明,這當塗到合肥一路都在已軍的控制之中,倒也不至於有什么危險,既然他們要走,便也不再攔他們。仔細叮囑了張奮幾句,就安排他們出了大營。

張奮騎在馬上,摸著身上張昭親手給他披上的全新皮甲開心不已,又為伯父對他的關心感到慚愧。他只顧去合肥立功,走的時候竟忘了關照伯父注意身體,不免有些失禮。不過在步騭地勸說下,他將這一絲愧意壓到了心底,只等著升官進爵來報答伯父。

一行數十人沿著官道一路奔馳了近一個時辰,中途停下來休息時,一個士卒有些內急,走到路邊去解手,他剛解開了褲子,然後覺得腳下一動,他低頭一看,卻見一篷刀光暴起,一只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一柄短刀在他的脖子上一劃而過,他憋在口中的驚叫立刻變成一串氣泡,隨著頸邊的鮮血噴了出來。一個跟過來地同伴見地上突然暴出一個人影,大驚失色,突口叫了一聲,驚惶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傳出老遠。

隨著叫聲,又有幾條人影從草木山石後面竄了出來,領頭的一個身形高大地漢子從那個驚叫的江東士卒身邊一驚而過,反手一刀劈在他的後脖上,一刀梟首,那個江東士卒的頭顱被腔中的鮮血沖得跳起,而那個大漢卻連頭都沒有回,跟著象一頭猛虎一般沖著驚立起來的張奮等人沖了過去。

「有敵人!」張奮一聲大叫,抽出腰間的長刀就迎了上去。和那個大漢迎面相對,互砍一刀,張奮敵不過那個大漢,雙臂發麻,被推得連連後退,跟著脖子上就挨了一掌,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