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神手(2 / 2)

曹沖 庄不周 2506 字 2022-09-18

於靖被他們輕松自在地樣子搞得糊塗了,要不是曹沖背後站著威猛高大的許儀和李維,要不是幾步外還有典滿帶著的二十個虎士瞪著眼睛,用一種很冷漠得近乎無視的眼光看著他們,他真的會以為這些人不是來打仗地。而是來游山玩水地。

他一時有些出神,曹沖笑了笑道:「先生放心,這茶里沒有毒的。」說著呵呵一笑,和龐統等人舉杯一碰,一飲而盡,然後很舒服地吐了一口氣道:「有酒學仙,無酒學佛,誠不我欺啊。」

「公子也知道佛么?」於靖笑著插了一句嘴。自然而然的坐了下來,那個年輕蠻人有些不知所措,摸著手里的刀有些緊張的看著許儀和李維。許儀和李維面不斜視,視他如若不見。

「知道,西方有佛。慈悲為懷嘛。」曹沖淡淡的笑著,沖著於靖舉杯示意:「先生請。」

「公子請。」於靖慢慢放下了心頭的緊張,也舉起杯,呷了一口。清新的茶香一下子讓他覺得心神都清爽了許多,剎那間他仿佛不是在刀光劍影的兩軍陣前,而是在襄陽與幾個好友外出踏青,這幾年被權利和金錢堵塞了心靈被觸動了一下,正如漆黑地夜里忽然透出的一綹光明,當那無邊的黑暗被撕破之後,壓在心頭沉甸甸的陰霾立刻減輕了不少。

幾人說了些輕松的話題,於靖慢慢地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一直緊張的年輕蠻人,這才醒悟過來自己這是在做談判的使者,而不是來談詩論文的。他連忙咳嗽了一聲,收了臉上輕松地笑容道:「公子請我等前來,不會就是為了品這香茶吧?」

「當然不是,我如果只為品茶,何必帶著這些人跑這么遠的路到這山溝溝里來,現在又不是踏青的時候。再說了。就算踏青,我也要進城去。坐在房陵縣城的城樓上,眺望這大好河山,何至於坐在這里,被一群將士們圍著。」曹沖帶著淡淡的笑容,抬手指了指周圍的虎士:「他們這些人啊,殺人還行,喝茶談詩就是外行了。」

於靖的眼神隨著曹沖的手指在虎士們身上轉了一圈,眼神立刻縮了起來,他是見過世面地人,知道什么人是真正的鐵血戰士,什么人是真正的百戰雄兵,這一圈看下來,眼睛所及之處,竟沒有一個是弱手,這不由得他不有三分信了蔣干在他營前所說的事情。有這樣的戰士,再有合適的地形,要擋住劉備的六千人,應該說還是有點可能的。

不過他不能弱了自己地氣勢。於靖故作輕松地笑了幾聲,只是笑聲干巴巴的,顯然沒有什么底氣。於靖看看龐統等人臉上渾不在意地一絲笑意,覺得有些郁悶,笑得有些無趣,只得停住了笑容,指著身後那個一直握著刀柄警惕的看著四周的年輕人道:「這位壯士名叫鐵勒,也算是山中鐵家年輕一輩中的好手,大概也不比公子手下的人差吧。」

曹沖有些意外的看了鐵勒一眼,哈哈一笑:「是嗎?既然如此,這位壯士有沒有興趣玩兩手?我這兒的人,只要帶刀的,你隨便挑一個,只要你能贏他一招半式,我手上的這個扳指就送與壯士如何?」他說著,將大拇指上戴著的一個象牙扳指取了下來,隨手放在面前的席上。

鐵勒看了一眼那個扳指,立刻眼前一亮,這扳指顏色晶瑩溫潤略帶光澤,做工精致,和山里老人們用的那種獸骨做的扳指相比,無吝於天地之別。他緊了緊手中的刀,躍躍欲試的看了一眼於靖。

於靖卻被曹沖那種近乎狂妄的自信給驚住了,他愣了一刻,又覺得胸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惱火。他點了點頭道:「既然公子有如此雅信,鐵勒你就隨便露兩手,小心別出手太重,傷了大家的和氣。」

曹沖微笑不語,沖著鐵勒點了點頭。鐵勒向西周看了一眼,見一個個虎士都是年輕健壯,身高都在七尺五寸以上,比自己足足高出半個頭。一個個雙目開合之間,精光四射,正如那山中的猛虎,時刻准備擇人而噬。特別是這個曹公子身後站著的兩人,渾身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血腥味,讓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種懼意。他有些為難,又看了一眼遠處,正看到穿著一身皮甲。緩步走了過來的鄧展,他特地看了看鄧展的眼睛,見鄧展眼中全是一種平和和喜悅,一點也不象征戰沙場地勇士,倒象是自己家旁邊抱著孩子出來閑逛的大叔。再看看鄧展眼角一絲魚尾紋,鐵勒輕輕的笑了,一指鄧展道:「我就挑他了。」

「你挑他?」曹沖愣了,龐統等人也都愣了。蔣干和張松甚至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就連坐在曹沖身後的鄧艾也禁不住的咧嘴笑了。笑得走過來的鄧展一頭霧水,也笑得鐵勒莫名其妙。

「換一個吧,你不是他的對手。」曹沖忍著笑勸道。

年輕氣盛的鐵勒被曹沖地話一下子激怒了,他脹紅著臉上前一步。嘩的一聲抽了腰里的長刀,刀尖幾乎指到了鄧展的鼻尖:「不換,我就挑他了。」

曹沖心中暗喜,臉上卻做出一副不忍的樣子。繼續勸道:「鐵壯士,要不我將這個扳指送給你吧,你就不用跟他比了。我怕你跟他比了之外,此生再不敢用刀。」蔣干聽了,和張松一對眼神,心說公子這話好毒啊,分明這個鐵勒是個愣頭青,血氣正旺。公子這么一說,只怕鐵勒拼了命也不會換人了。

果然,鐵勒一聽更火了,向曹沖走了一步大聲喝道:「不成,我非和他比不可。」

曹沖抬起手攔住正要上前教訓不知道禮節的鐵勒的許儀和李維,無奈的點頭道:「既然如此,鄧師傅,你就陪鐵壯士走兩招吧。注意不要傷了他。」

鐵勒眼睛都紅了。雪白地牙齒咬著厚厚的下唇,甩手將刀鞘扔在一邊。看著有些意外的鄧展。鄧展這時候才搞清楚了狀況,他呵呵一笑,隨手抽出腰間的長刀,隨隨便便的站了個不丁不八地腳型,對雙手握刀、嚴陣以待的鐵勒招了招手道:「來吧。」

鐵勒拔步上前,雙手舉過頭頂,怪叫一聲,全力劈了下來,鄧展腳步一錯,身子轉了半個圈,順手一刀柄拍在鐵勒身後,鐵勒一刀砍空,剛要回身,卻被鄧展這一刀柄打得收不住腳,向前踉蹌了幾步。他猛蹬一腳剎住身形,霍的回過頭來,見鄧展正面帶微笑的站在原地,沖著他招手呢。鐵勒不禁有些赧然,他偷看了一眼於靖,於靖卻面色鐵青,顯然對鐵勒第一回合就露了這么一個丑很是不滿,沖著鐵勒狠狠地使了個眼色。

鐵勒長吸了一口氣,緊了緊手中的長刀,怪嘯一聲,拔步上前,掄刀再劈。這次他沒有全力施為,只使出七分力量,留著三分余力准備應付鄧展的變招。鄧展微微一笑,手中刀在鐵勒的刀背上點了一下,帶著鐵勒的長刀就偏了方向,擦著鄧展的身子又砍了個空。鐵勒刀砍到一半,忽然扭腕橫掃,直奔鄧展的腰橫拖過來,鄧展嘴角落出一絲贊許的笑容,腳步輕抬向前跨了半步,人已經貼進了鐵勒地身前,倒持手中的長刀,伸進鐵勒的兩手之間。刀柄兩邊一盪,鐵勒只覺得兩只前臂一麻,握不住手中的長刀,當啷一聲棄刀在地,連退幾步。

鄧展呵呵一笑,手中長刀甩了個刀花,刀尖挑起地上的刀,伸出左手捏著長刀的刀尖,將刀柄送到鐵勒面前贊道:「鐵壯士年紀輕輕,刀法沉穩,變招迅速,雖然粗陋些,卻也算是難得。再來!」

鐵勒聽了面如豬肝,抖著手臂看著眼前的刀柄,不知如何是好。猶豫了半晌剛要再去接刀,於靖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鐵勒,不用再比了。這位鄧師傅就是在陸口一戰斬殺了東吳大將黃公覆的奮威將軍鄧展鄧子翼,他二十年前就成名了,你再練十年也不是他地對手,不必再比了。」

鐵勒一聽,面色一僵,這才接過長刀,拱手施禮:「原來是神手鄧展,多謝鄧將軍手下留情,鐵勒輸得心服口服。」鄧展還刀入鞘,哈哈大笑:「神手這個名字,鄧展怕有辱師門,已經多年不用了,不提也罷。鐵壯士不必自謙,以你地天資,若有明師指點,三年後必有大成。」

於靖冷冷一笑,回頭對曹沖哂道:「神手鄧展都在曹公子將下做個侍衛頭子,曹公子帳下果然是藏龍卧虎,人才濟濟啊,難怪敢以四百人來援房陵,於靖今天算是領教了。除了這位鄧將軍和這位九江蔣干,不知道公子手下還有哪些人才,不妨一起介紹一番,也好讓我這山野之人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