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懷春(1 / 2)

曹沖 庄不周 2720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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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懷春

曹沖正欲訴說一些自己的看法,眼睛的余光卻看見門後露出一幅綠色的裙擺,正是那那剛剛逃出去的少女所穿長裙的顏色,曹沖剛有些出神,那後面的人仿佛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裙擺一閃就不見了。

「倉舒……倉舒……」荀彧半天沒有聽到曹沖回答,卻見他看著一側愣神,不免有些意外,有些不快的提高了音量。曹沖「啊」了一聲,連忙回過頭來,見荀彧面色不虞,還以為自己剛才那些言論讓他不快,連忙把後面要說的宏篇大論咽了回去,憨憨一笑的撓了撓頭:「令君,我本有些想法,可最近在荊州抽空看了天子賞賜的漢紀,又跟著幾位先生粗讀了一通漢書,覺得那些想法太過粗陋了,一時也說不上什么來,不敢在令君面前出丑。」

荀彧見他有些緊張的樣子,不免菀爾一笑,這少年雖然天縱其才,但畢竟還是個少年,難免有舉止失措之處,聽說他上次在天子面前居然也放聲大呼,好在說的話很中天子意,這才沒有責怪他。自己算是他的長輩,也沒有必要太過嚴苛,當下也就輕輕一笑道:「不怕想法粗陋,就怕熟視無睹,你年紀尚輕,最近又一直忙於戰事,思考的時間少些也是情理之中。荊州已經安定,以後可能會空余些。夫子說十五志於學,你也十四了,也該做做學問了。」

曹沖連忙應了一聲,他知道荀彧的學問大,只不過被他的才能所掩蓋,一般人想不起來他腹中的經學,現在聽他這么說,知道他是要自己學經,可說實在的。從前世帶來的經驗看,他根本不覺得那些經書有用。但這些自然不能跟荀彧直說,要不然荀彧真會翻臉了。他想了想道:「我看令君身體不佳,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家父在烏林受傷,幸虧遇到華大師的兩位弟子,這才轉危為安。聽說他在鄴城和樊子陵(樊阿)學了一套華大師傳下來地五禽戲,練習了數月,頗有效用。現在身體已經無恙,據說比受傷前還要精神一些,令君何不練習一二,也能調理身體,恢復精神。」

荀彧笑了笑,沒有太當回事,他是儒學正宗,根本看不上這些神仙方術。在他看來,這些只是些騙人的伎倆罷了,縱然對身體有用,卻不上大雅之堂,哪里值得他這樣的人去關注。不過曹沖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推辭,只是微笑不語,眼神之間卻顯出一絲不屑。

曹沖看在眼里,也不反駁。思索了一下卻又笑道:「我時常也在想,這一國如同一人,人要健壯,國要強盛,五禽戲使使人延年益壽,其中必有道理,或許這道理也可對治國略有裨益。聖人又雲,易道廣大。無所不包,存乎萬物而人不覺,導引雖是小術,亦有至理。聖人作易,仰觀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依我看。人為萬物之靈,人體精妙絕倫。其中大有學問,加以研究,必有所得。五禽戲雖不登大雅之堂,卻也不可等閑視之。」他說完,生怕荀彧跟他引經據典的大論一通,也不等荀彧反應,拱拱手道:「令君事務繁忙,不敢多有叨擾,沖就告退了。」

荀彧被他剛才那一席話說得正有些興趣,卻見他忽然告退,不免有些失望,只得揮揮手道:「也好,你先去看看你家阿姊,我去晉見天子,待回來有時間我們再聊。」

曹沖立刻應道:「恭敬不如從命。」說完,他躬著腰,拱手著倒退了幾步,轉身走了。荀彧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撫著胡子,半天沒有動身。那個少女從屋里走了出來,扶著荀彧的手臂輕聲笑道:「父親,何事讓你如此出神沉迷?」

荀彧聞聲偏過頭看了一眼那個少女笑道:「文倩,你明明聽到了我們的話,又何必明知故問?」

荀文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將臉貼在荀彧的手臂上,柔聲說道:「父親,我覺得曹公子說的話頗有道理呢,既然丞相大人那么重的傷練習了那什么五禽戲都能復原,父親這點小病也自然也不在話下的。」

荀彧沒有答話,只是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看著院子角落里盛開的一盆荷花,搖搖頭進了里屋,收拾了一下進宮去見天子。荀文倩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一絲失望浮上心頭,眼中有了些許濕意,她低了頭,輕輕的嘆了口氣,轉身回房,剛到門口就看到母親唐氏站在門里慈祥地看著她。荀文倩心中一酸,眼中的淚幾乎要涌出眼眶,卻又被她忍住了,她強笑著叫了一聲:「阿母。」

唐氏嘆息一聲,將她摟進懷中,欲言又止,母女倆相對黯然。

曹沖正在荀惲的房中和老姊曹秋說話,他讓人將帶來的禮物抬了進來,曹秋看著一箱一箱的東西,不由得笑道:「倉舒,看來你真是發了財了,給我一個人就帶這么多東西?鄴城那么多人,你豈不是要將半個荊州都搬回來了?」

曹沖哂然一笑:「這不是我准備地,都是小玉兒准備的,她說成親這么久,初次去見家人,總要多帶點禮物,免得生份了。這里面都有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呢,你也別謝我,要謝就謝她吧,等她來見你的時候,你和氣一點,別把她給嚇得就好。」

曹秋笑出聲來,抬起手在曹沖腦門上彈了一下:「小東西,剛娶的媳婦這么寵著?我可聽說你對她寵得很,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地,還有兩個撿來的丫頭,也被你寵得不象樣子,就連那個孫家的女子,一個俘虜也在你營中自由出入,你可要小心,別給人留下話柄,壞了名聲。」

曹沖捂著腦門作勢哎喲了一聲,一把抓住曹秋的手:「好了,你別再彈我了,我是沒關系。可是額上如果被你彈紅了,待會去見天子,天子問起緣由,我可如何回答?讓人知道了可對姊夫的名聲不好。」

「小東西,還真會找理由,我有那么不知輕重嗎?」曹秋白了旁邊竊笑的荀惲一眼,將曹沖拉到一旁坐下,一面讓人上茶。一面輕聲說道:「倉舒,你在荊州立了大功,可有些事你也要知道,這立了功未必就會受賞的,在外面做事,也未必就比不做事的得寵地。」

笑嘻嘻地曹沖一聽,立刻覺察到了老姊話里有話,他立刻收了笑容。正色問道:「怎么,姊姊聽到什么了?」

「我雖然在家里,可有些事情也略知一二。」曹秋有些不滿的看了曹沖一眼:「你這仗是打得不錯,可小時候的聰明勁兒卻不見了,這些事情還用我來提醒?」

曹沖一滯。心道我是個假冒的,對這些當然不懂了,他正考慮著如何開口,曹秋將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荀惲說道:「河內司馬家的老二司馬仲達,最近寫了幾封信給你姊夫,殷勤得很。」

曹沖再遲鈍,也聽出其中地意味了,曹丕和荀惲一直不對付,這司馬懿卻是曹丕地心腹,聯想到最近夏侯尚和曹真結親的事情,估計司馬懿對荀惲這么客氣也不會單純是性情相投或是仰慕之類。難道他們又在打什么主意,要靠荀彧這棵大樹?曹丕是不是感覺到了危機,在找援手?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一邊想著怎么回去曹丕還會有哪些歪招,一邊和荀惲夫婦閑扯些荊州地事情。曹秋見他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說,三人說些閑話。荀惲見過蔡家書坊印出的冬至詩集。對曹沖小小年紀卻能做出那么大氣的七言詩佩服不已。而曹沖這半年來在荊州縱橫揮闔,連敗孫權、劉備。打敗了萬人敵關羽,現在更是連周瑜都給逮住了,讓他不敢再把曹沖當個孩子看。他隨荀彧時間最長,智謀雖然比不上荀彧,卻也不是等閑之輩,只是三十多歲依然未建寸功,不免在言語之中透出些羨慕來。三人正說得開心,有仆人來叫荀惲,說是夫人要他去一趟,荀惲一聽,連忙告了罪,起身去了。

見荀惲走了,曹沖便拐彎抹角的打聽起那個少女的情況來,他還沒問兩句,曹秋就笑道:「倉舒,你說的大概是我家小姑文倩,當初我跟你提過,你推三阻四,這兩年不見,怎么這么熱心地打聽起她來了?」

曹沖吃了一驚,感情那是荀彧的女兒啊,姊姊還提過?自己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十有**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他被曹秋說得有些掛不住,生怕露了餡,不敢再問下去,干笑了幾聲,連忙把話題扯了開去。正說著,荀惲滿面含笑的走了進來:「倉舒,我母親想見見你。」

荀彧進了宮,天子劉協正悠閑的彈著琴,太子劉馮看著父親靈巧地雙手在琴弦上跳動,聽著悠揚的琴音,手指在大腿上輕輕的打著節拍,十分入迷,年齡小些的劉熙等人倚在皇後伏壽身邊,卻有些無聊,不停地扭動著身體表示他們的不耐煩。劉協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禁暗自發笑。聽說荀彧進宮要見駕,劉協知道他必然有事,連忙停了琴,讓伏壽帶著劉馮他們走了,這才整整衣服,請荀彧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