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馬謖(1 / 2)

曹沖 庄不周 3073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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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馬謖

十二月中旬,馬良終於回到了臨烝,看到了暮色中修繕一新的臨烝城如卧虎一般的身影。

「吁——」馬良長長的吁了一聲,勒住了座下馬,風塵仆仆的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終於到家了。」

「大人,是先回府休息,還是去見諸葛先生?」隨從趕上來問道。

馬良想了想:「也不差這一時,我還是先回府休息一下,也好准備一下,明天早上再去回復公事吧。」隨從聽了,點頭應是。他們下了馬,牽著韁繩走到城門口,隨從上前遞上公文。那個看門的士卒見了手中的文書,抬頭看了一眼滿面笑容的馬良,對隨從說道:「請稍候。」

隨從有些不解,只見那士卒匆匆的進了門侯的小屋,不大一會兒,門侯大步走了出來,對著馬良行了一禮:「馬大人,令弟馬大人吩咐,一見大人回來,請大人立刻去軍師處,有要事相商。」

馬良有些吃驚,不過既然弟弟馬謖特在這里留了話,那一定是有緊急的事了。他也不多說,帶著隨從直奔諸葛亮的辦公之處。

馬謖正坐在諸葛亮的對面,手里翻看著各地傳回來的消息,面露疑惑之色,抬著看了一眼埋頭在簡牘之中的諸葛亮說道:「孔明兄,上次有消息說夷陵守將魏文長搜羅船只,我們分析是在吸引巴東李異的注意力,可現在益州已經落入曹倉舒的手中,李異也調離了巴東,魏文長怎么還在搜羅船只,莫不是有所動作不成?」

諸葛亮瞟了他一眼,手不停揮,在一份公文上快速的批了幾個字,抬手轉給旁邊的書佐,接著又拿過一份公文打開,眼睛飛快的掃了一眼,抬起手一邊寫字一邊回答道:「他搜羅再多的船又能怎么樣?打魚的船是不能用來打仗的,江陵水軍的戰船在烏林已經燒了,襄陽的水軍現在一部分在文仲業的手上,一部分在蔡德珪的手上,都不足以渡江作戰,就憑魏延收羅幾條魚船就行?」

他笑了一聲,舉起批發的公文吹了吹墨跡,轉手塞到另外一個書佐的手里,連著批了三份公文,這才停了一下,想了想笑道:「我倒不怕他來,我就怕他不來。最好他能用漁船運個三五千人過來,我們這里又可以多些屯田的人手,再說了,北軍精銳,打起仗來也更順手一些。」

馬謖見他說得輕松,也笑了起來:「說得也是,如果我們不是在……損失了些人手,現在也不用和步子山(步騭)費這么多周折,直接由子龍將軍帶五千人馬殺入蒼梧,看他步子山能奈我何。」

諸葛亮臉上閃過一絲赧然,隨即笑道:「幼常說的是,我們現在的兵力是有些捉襟見肘,好在周公瑾已經不在江東了,現在是魯子敬守在柴桑,要不然我們根本抽不出人手去蒼梧。」他嘆了一聲,「我們雖然得了江南四郡,曹倉舒卻輕松拿下了整個益州,死死堵住了我們西進的道路,四郡現在在益州和揚州的夾縫中,南面是大海,北面是長江,危機四伏啊。」

馬謖見諸葛亮心情不太好,暗自有些後悔提起兵力這個問題。本來劉備在赤壁之戰中並沒有受什么損失,在長阪損失的人馬,基本也補了回來。後來吞並了江夏的人馬,又從周瑜那里騙了兩千多人,隨後拿下四郡,大肆征兵,他現在已經有近五萬人馬。不過新征的兵一時還上不了陣,只能充充人數,每到這個時候,諸葛亮就後悔當初在虎跳峽損失太大,而且損失的都是劉備最精銳的部隊,元氣大傷。

「等你兄長回來了,我們就可以知道沙摩柯那里的情況,如果能把他的人馬接收過來,可是一支精兵。」諸葛亮笑了笑,有些向往的說道。

馬謖一聽這話,有些不快的沉下了臉:「兄長也真是,這一路上耽擱了這么久還沒回來,送信的人都到了十來天了,他居然還沒到,一點也不知道軍情緊急。」

諸葛亮深有同感,但在馬謖面前,他不好說馬良的不是。他干咳了一聲,正要說話,外面有人來報,馬良來了。馬謖一聽,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大步出了門,正迎上剛進門的馬良。

「兄長,一路順風否?」馬謖冷著臉,不陰不陽的說道。

馬良還沒注意到馬謖的臉色不好,哈哈一笑,上前摟住馬謖的肩膀:「還行還行,怎么,有什么急事嗎,讓人在城門口專門候著我?」

「沒有急事,至少在兄長眼里,是沒有什么事可急的。」馬謖哼了一聲,一把撥開了馬良的手。馬良一愣,這才看到馬謖的眼神里全埋怨,不免有些不解:「幼常,你這是……」

「我等在這里忙得團團轉,孔明兄為了調配有限的兵力和屯田的事務,夜以繼日的忙碌,連著幾天沒有回府睡個囫圇覺,就等著你能帶些好消息回來。你可倒好,一路逍遙自在,從臨沅到臨烝走了近一個月,我就不明白了,這一路上有什么好看的,讓兄長如此留連。」

馬良臉一紅,他這一路走得確實比較輕松,心里只想著在臘月之前回到臨烝就行,在他想來,冬天不會有什么戰事的,趕那么緊也沒有必要,沒想到這時間用得太多了,看馬謖這樣子,大概諸葛亮也有些急了,只是他不好說,馬謖體諒到諸葛亮的難處,搶先發作了。

「幼常,莫要說了,快帶我去見孔明兄。」馬良拉著馬謖就往里走,進了門看到諸葛亮手不停揮,案上堆得高高的兩摞公文,旁邊幾個書佐忙得不停腳,慚愧不已,在諸葛亮面前深深下拜:「軍師,馬良書生,耽擱軍師的公務了,請軍師責罰。」

諸葛亮早就聽到了馬謖在外面和馬良說的話,他輕輕笑了一聲,將手中的筆擱下,起身轉過案幾,彎下腰扶起馬良,和聲說道:「季常辛苦了,何罪之有。看你一臉風塵,也消瘦了不少,在武陵可吃了不少苦。來來來,先坐下洗把臉,然後再和我們說說武陵的情況,涪陵那一仗打得漂亮啊,沙摩柯撈了不少好處吧?」

馬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在路上耽擱了那么多天,只怕武陵的戰報早就送到了諸葛亮的案頭。他知道諸葛亮建立了一個專門收集情報的小組,雖然人員沒有曹沖的手下專管情報的張松的人手精干,但也不可小視,涪陵的戰況,諸葛亮了解的未必比他少多少。

馬良不敢怠慢,連忙將他到了沙摩柯寨子之後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諸葛亮不住的點頭,最後拿出一份公文遞給馬良說道:「季常離開黚陽後,在成都代理鎮南將軍府事務的龐士元將白虎軍一分為二,由朴新守帶著其中一千人趕到了涪陵,由廣漢彭永年做監軍,坐鎮涪陵。曹倉舒還在襄陽,不過彭永年到涪陵之前,他去襄陽見過曹倉舒。」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有些感慨兩方做事風格的不同。彭羕從成都趕到襄陽,再從襄陽趕到涪陵,前前後後只花了十天,而馬良從黚陽趕到臨烝,路途還近一點,卻用了近一個月。馬良還在半路上,彭羕和朴敢已經進駐涪陵了。

馬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借著看公文的由頭讓開了諸葛亮的眼神。他看著公文想了想,有些不解的說道:「曹倉舒做事一向雷厲風行,這次怎么這么慢,只派一千人進駐涪陵,能起什么作用,不用說對付沙摩柯了,就是涪陵那些大族,他也擺不平啊。再者這個朴新守是個巴子,才二十出頭,又沒打過仗,在成固還被曹倉舒耍了一次,他能行嗎,別的不說,就是徐家那個老頭就能玩死他。這個彭永年,好象也不是什么才俊之士啊,以前沒有聽說過啊。」

馬謖的臉色好了些,他輕輕的哼了一聲,接過公文收好,語氣很快的說道:「正因為如此,事情才覺得可疑,不管是曹倉舒,還是龐士元,應該都能看出涪陵的情況牽一發而動全身,可他們卻偏偏派出兩個名聲不顯的人來涪陵,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有悖常理。」

馬良猶豫了一下說道:「涪陵的大族勢力很大,也許是他們投鼠忌器,生怕引起那些大族的猜忌,這才派他們兩個來走個過場?」

「那曹倉舒的鎮南將軍府都已經到了成都,南郡太守也換成了劉子初,他為什么還留在襄陽不回成都?」馬謖搖搖頭說道:「荊州水軍雖然不足,但此人好冒險,現在又有了益州水軍,說不定他會利用我們以為他不能跨江的錯覺,實施突然襲擊呢。」

馬良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不太可能。益州雖然有水軍,可是實力也不強,他們要想在我水軍的攻擊下護住曹軍的退路,難度不小。曹倉舒雖然用兵好出奇,但卻不喜歡自陷死路。至於他為什么留在襄陽,我倒是聽到一些風聲。」

「哦?」諸葛亮笑了:「不知季常聽到什么風聲了?」

馬良笑了笑:「我聽長沙、武陵的士人說,曹倉舒把荀仲豫、許文休等人請到了襄陽書院,在書院中進行辯論,開始還只討論些學術問題,後來慢慢就扯到了政務,意見分歧很大,其中有不少悖逆之言,還有人為了邀寵,又說什么大漢火德已衰,土德當興的話,鬧得有些出格,他為了壓下這股風氣,准備明年三月在襄陽舉辦一個什么博覽會,引開公眾的注意力。在他的授意下搞起來的那個襄陽月報已經傳到長沙、武陵了,不少讀書人都要去參加這個辯論會和博覽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