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勸降(1 / 2)

曹沖 庄不周 3161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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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節 勸降

魯肅看著緊綳著臉一言不發的劉備,宛爾一笑,他坐回席上,自顧自的喝起了酒,有滋有味的品著,嘴咂得吧吧響。劉備站在那里,象根木樁似的一動也不動,眼睛緊盯著魯肅,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可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問題來。

劉備忽然笑了笑,放松了面皮,緩緩的走回席上坐下,自顧自的理了理衣擺,漫不經心的說道:「大禮?難不成孫仲謀把他的兒子送到襄陽去了不成?」

魯肅呵呵一笑:「這倒沒有,小公子才五歲,送到襄陽還得人照顧,孫會稽還沒有遇到當年那么困難的時候,無須送質子。不過,他把張公一家送到襄陽去了,左將軍,你想必不知道,張公那個侄兒張奮在將軍手下可有五年了,現在已經是輜重營的校尉,掌管著大批的軍械,那個,那個打成固的軍械,就是他做出來的,一戰立威,如今可是鎮南將軍的親信。不過這些年生怕給張公帶來不便,所以一直沒有聲張。這次孫會稽知道了,順手推舟做了個人情,把張公一家全送去了。」

「這算什么大禮,不過是將最後一個老臣推開,好大展手腳罷了。」劉備呵呵的笑了,長出一口氣,「張公去了襄陽,顧元嘆該接任了吧。」

魯肅面露微笑,看了一臉輕松的劉備半天,忽然問了一句:「左將軍,你以為張公去了襄陽,對孫會稽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好事。」劉備撇了撇嘴,戲謔的看著魯肅:「內事問張昭,外事問周瑜,這兩人當初給了他莫大有幫助,可是現時也捆住了他的手腳,做什么都要聽這兩人,這如何過得舒服?我雖然和孫仲謀只見過一面,也知道他心高性傲,不是那唯唯諾諾之人。公瑾還好一些,知道些進退,那張子布可是一副書生脾氣,仗著是江東老臣,只知道進言直諫,根本不顧著孫仲謀的面子,有好幾次都鬧得很僵的。仲謀長大了,他已經而立之年,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了,哪里還受得了這種氣。如今張周二人都到了朝庭,他就可以大展手腳,整頓政務,江東的本地派和淮泗派之爭消於無形,自然可以一心向外了。」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他恐怕並沒有歸附朝庭的意思,不過是趁機掌權而已。你們,嘿嘿,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魯肅笑著點了點頭:「那左將軍以為,孫會稽掌握了江東,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劉備心中一動,忽然覺得其中有些問題,他連忙問道:「張公去了襄陽,我那女婿可有什么動作?」

魯肅一笑,看著劉備點了點頭:「也沒有太多的動作,不過是征辟了幾個人而已,比如陸家的陸績陸公紀。」

劉備沉思了片刻,臉色漸漸的陰了下來。他知道陸家和孫家的恩怨,這個陸績陸公紀一直和孫權不太對付,上次剛剛授了郁林太守,因為自己借了郁林,陸績又回家閑居,天天悶在家里做學問,孫權要讓他進府做幕僚,卻被他拒絕了。聽說此人深研易經,曾經說過東南沒有王氣,天下即將一統的話,明著跟孫權做對,而陸家的陸遜陸伯言,雖然在孫權手下受重用,但並不是很忠心,上次大戰就是陸遜借口鄱陽湖的水賊鬧事,拒不出兵長沙。這個時候曹沖征辟陸家的人是什么用意?可以說他是拉攏孫權的反對派,當然也可以說成是替孫權清除掌握揚州的礙障,就看你怎么想了。

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很明顯,只要孫權無意與曹沖作對,那孫權在揚州的根基就會越來越穩。難道說,曹沖有意讓孫權割據揚州以換取孫權的投誠騰出手來對付朝中的勢力,他們是不是已經有了什么默契?

劉備心里七上八下,他捉摸不透這兩方的意思,如果孫權真的和曹沖有了什么默契的話,那做為第三方的他就危險了,沒有了孫權從一旁威脅,曹沖很可能把張郃和黃忠等人調到南線來,自己連兵力上的一點點虛假的優勢都沒有了。

孫仲謀這是想干什么?他真的想放棄野心,做一個諸侯王了?劉備心中冷笑一聲,這豎子目光也太短淺了,曹沖收拾了我,豈能讓他安心的做諸侯王?

或許,是魯肅虛言誑我?

劉備猶豫不決,他有些頭疼。這些情報的事以前都是由諸葛亮和馬謖負責的,現在馬謖做了曹沖的軍謀掾,替曹沖出謀劃策去了,現在大概正在計劃著怎么打自己。諸葛亮嘛,略好一點,聽說沒有跟著曹沖,回隆中去種地了,唉,這人雖然有點言過其實,做政務卻是一把好手的,如果有他在,至少糧食不會這么緊張,自己也不會象現在這樣摸不清魯肅的底細。

「子敬,遠來辛苦,還是先住下休息休息吧,晚上我就用我那女婿送來的酒給你接風,免得你說我小器,哈哈哈……」劉備哈哈大笑著,對魯肅拱了拱手,讓人送魯肅去休息。

魯肅知道劉備的本事,估計他是拿不定主意,要找謀士來商議,他也不急,順手推舟的下去休息。劉備隨後將趙雲、簡雍等人找來商議,他本來不想請主簿殷觀的,可是想了想,還是將殷觀找來了,現在他的手下人里面也就是殷觀的謀略出眾一些了。

殷觀來了之後,坐在一旁一直不吭聲,他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他那個侄兒殷文不僅投降了曹沖,還咬死了張飛,現在已經成了江陵的守將。劉備對他恨得牙癢癢,要不是顧忌到還有一些跟隨他的荊州籍人士,指不定他現在還能不能活著呢。劉備已經有好久不找他來議事了,今天劉備突然找他來,實在讓他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禍是福。

劉備很平靜的將魯肅說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看著趙雲,趙雲耷拉著眼皮,沉默不語。劉備又看了一眼殷觀,殷觀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好象入定了一般。劉備有些惱火,這一文一武都在裝瞌睡,那找你們來議什么事。

「子龍,你說說,這孫仲謀打什么主意?」劉備聲音有些不善,強自壓抑著心中的不快。

趙雲無奈,他掃了一眼眾人,又看了看臉上陰得能滴出水來的劉備,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管他們打什么主意,總之對我軍不利。本來兩家聯盟,依仗著南方的地勢不利於北軍,我們還能有優勢,勉強能與曹軍一戰,現在……孫仲謀和曹鎮南眉來眼去的,就算不會合兵攻擊我們,也會消極怠戰,讓我軍獨力應付曹軍,實在……有些困難。」

「那我們應該如何處置?」劉備心情越發的糟了。

「眼下的情況,應當先摸清孫仲謀的心思,如果他只是虛以委蛇,我們還有回轉余地,如果……」趙雲想來想去,如果孫權真的想割據,那么已方好象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除非也象孫權一樣向曹沖拋媚眼了。

「孔林,你說說,應該如何處置?」劉備見趙雲欲言又止,知道他也沒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辦法,只得把眼光也轉向了殷觀。殷觀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劉備,連忙說道:「觀愚魯,也無甚好計。」

劉備站起身來,背負著手慢慢走到殷觀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殷觀,冷森森的目光看得殷觀低下了頭,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只覺得背上壓著一塊無形的巨石一般,壓得他屏住了呼吸,額頭冷汗直冒。也不知過了好久,劉備才陰惻惻的笑了笑:「孔林,你是不是生怕我因為玉章的事情怪罪你,所以不敢說話?」

殷觀汗如雨下,預料之中的場面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觀……不敢。」

「孔林,你起來。」劉備彎下腰扶起殷觀,臉上掛著很平和的笑容:「孔林,說心里話,翼德死了,我是真的很傷心。三十年,你知道嗎,翼德跟了我足足三十年,我們當初剛剛見面的時候,還都是風華正茂的青年,可如今,你看我,頭發白了,胡須也全白了,這一生很快就要結束了,卻一事無成,連翼德都喪了。你說,我怎么會不傷心?」

劉備的聲音里帶著些顫音,眼中盈盈有淚,臉色凄惶,讓殷觀覺得很是不忍心,越發覺得慚愧。劉備緩緩的直起了腰,仰起頭,不讓眼中的淚落下來,只是他顫抖的手卻讓人覺得他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絕望。

「只是,我也知道,翼德性暴,好鞭打士卒,玉章身為他的手下,只怕也吃了不少苦頭,年輕人嘛,血氣方剛,焉能受此大辱。我知道,一定是翼德不對,我早就提醒過他,提醒過他無數次……」劉備漸漸穩定了情緒,聲音也清晰起來,緩慢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頗有一番讓人感動的意味。殷觀聽了,心里的緊張總算去了些,剛剛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忽然之間劉備變成了一頭狂暴的猛獸,揮手大手猛在拍在案上:「可是他就是不聽!如今釀成大禍,又能怨得了何人?」

案幾猛地跳了一下,喀嚓一聲,齊中而斷,案上的文具摔得到處都是。劉備怒目圓睜,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惡狠狠的看著眾人:「他死了,我很傷心,我真的很傷心,可是這怪誰?怪玉章嗎?不,怪我,要怪我啊,我早就知道他性格如此,本不應該讓他駐守武陵,否則怎么會釀成大禍,以至於一敗塗地,無法收拾。我,是我,是我對不起翼德,對不起玉章,對不起諸位啊。」

劉備越說越覺得傷心,多日來的憋屈忽然之間全部釋放了出來,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由自主跪坐在地上,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眾人面面相覷。

殷觀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同樣吃驚的趙雲,又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劉備,膝行幾步來到劉備面前,拜倒在地連連頓首,抽泣著說道:「主公,玉章有罪,觀萬死不辭其咎。主公如此,叫觀如何自處?主公請節哀,如今之事,尚未到不可收拾之時,我等必肝腦塗地,為主公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