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談判(1 / 2)

曹沖 庄不周 3226 字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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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節 談判

豫章郡,廬陵城。

胡綜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錯。他一邊翻著手中雪白的襄陽宣紙寫成的備忘錄,一邊用他略帶了些吳音的汝南話說道:「其實我家將軍要求也不高,揚州牧,吳侯,揚州的事情,我家將軍一力承擔,就不勞朝庭費心了。」

蔣干有些百無聊耐,他和胡綜斷斷續續的談判已經談了兩個月了,一點進展也沒有。胡綜在喝酒的時候很放得開,幾乎是逢喝必醉,但他喝醉了,也就不談事,任憑蔣干想盡了辦法,他也不吐一個字。一到談判席上,他又清醒得一塌糊塗,生怕孫權交待的事情記不清,還要一條條的寫下來,每次談判就拿出來念。蔣干商量了的,他立刻就簽了,蔣干不答應的,他也不急,反正下次再來提就是了。

蔣干被他搞得很被動,他不想再和胡綜談了,要直接和孫權對話,可是胡綜卻說,孫權在贛州還沒回來呢,有什么事跟他談是一樣的,孫權能答應的他也能答應,他不能答應的孫權也不能答應的。因此,見孫權是沒有必要的。

蔣干很惱火,這談判不是談判,是要挾,孫權看中了曹沖以一對二沒有足夠的優勢,在送出了幾個讓他很鬧心的人之後,開始向曹沖提要求,他不僅要做揚州牧,還要做個完完整整的揚州牧,言下之意,不僅現在他控制的地方他要,就連江北的九江和廬江,他也要。他的理由似乎還很充足,天子下詔拜我為揚州牧,又沒說九江和廬江劃出揚州范圍,我當然要把他收回來了。

曹沖怎么可能把這兩個郡給孫權。

這兩個郡現在已經成了淮南的糧倉,這還在其次,一旦把這兩個郡給了孫權,孫權就名正言順的有了江北的基地,他隨時可以北上徐州、豫州,威脅許縣,而曹沖就要在此布置重兵,隨時防守。這件事別說曹沖不能答應,就算曹沖能答應,老曹也不能答應。

當然曹沖也不可能答應,他根本沒有手里的地盤讓給別人的自覺性和習慣。

所以曹沖讓蔣干也在拖,看誰耗得起。就在雙方磨時間的時候,孫權在贛州和孫乾談判,逼著劉備要么還地盤,要么就向他認輸,言下之意,你跟我混得了。他沒想到一個問題,劉備做了這么多年的滾刀肉,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被他逼軟了,所以贛州的談判和廬陵的情況差不多,雙方都在糾纏。

時間就這么混過去了,一轉眼就到了秋收的季節。交州也好,揚州也好,荊州也好,都開始忙碌起來。拖到這個地步,有些心煩意燥的蔣干慢慢放松開來,他知道荊州的秋收一完,曹沖就有可能放棄談判,改用武力收服了,大不了他無功而返罷了。何況他也接到消息,曹沖以納大雙小雙為妾作為借口,派魯肅去郴縣請劉備來談判,情況出乎意料的順利。

如果一直正常,眼前這個讓他郁悶的談判,很快就要結束了。

「偉則,」蔣干搖了搖手,「停下來喝口水吧,說了半天了,你不覺得渴,我都覺得渴了。」

胡綜笑笑,放下了手中的宣紙,示意了一下,旁邊自有侍者送上茶酒,兩人各取所需,湊到一起說起了閑話,親熱得象多年的老友,一點沒有剛才談判時的緊張。蔣干呷了一口茶,卻沒有咽下去,只是銜在口中,忽然之間若有所思,他咽下茶水笑道:「偉則,我聽你的口音里帶了一些吳音,到吳地多久了?」

「十來年了。」胡綜想了想,掰著指頭說到,「我是建安四年到吳地的,那時候討逆將軍領會稽太守,我才十四歲,在將軍府中做門下循行。這么多年了,帶些口音也就不足為奇了。」

「哦。」蔣干點頭應是,又接著說道:「我聽說令堂剛剛過世不久?」

「是的。」胡綜嘆了口氣:「我父親死得早,我是母親一個人帶大的,剛到吳地的那時候,她一個婦道人家,靠著一點積余辛苦渡日,可真是辛苦她了。如今我在主公手下做事,剛剛有點出息,她老人家卻過世了,子欲養而親不在,人生之痛,莫過於此啊。」

蔣干陪著沉默了一陣,又說道:「令堂是送回祖墳安葬的,還是……」

「沒有。」胡綜低下頭,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角,「我一直在吳,沒有機會回汝南去,只好將母親葬在吳地了。」

蔣干感慨了一番說道:「吳地雖好,非是家鄉啊。令堂辛苦了一輩子,卻埋骨異鄉,未能入你胡家祖墳,實在是有些遺憾。」

胡綜被蔣干說得吹噓不已,眼圈紅紅的連連點頭,點了兩下頭卻忽然回過神來,他抬手就給了蔣干一下:「蔣子翼,你好過份,想用這種法子來勸我嗎?」

「哪里哪里。」蔣干一臉的正經,連連否認。

「你說得是對,不過,我也告訴你實話。」胡綜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嚴肅:「左將軍那里是撐不下去了,他有兵,卻沒有糧,已經派人向我家主公借糧借了幾次。我家主公不是不想借糧,也不是想把郁林和蒼梧一定要收回來,我們兩家畢竟是姻親,事情不可能做到那么絕的地步,而且有鎮南將軍這么一頭猛虎蹲在一旁,我們兩家都會比較克制。我家主公只是覺得左將軍以三郡之地,要養那么多人實在困難,我們借得一時的糧,但借不了一世的糧,再借下去,吳郡的大族又要有意見了,所以,我們想替左將軍承擔一部分人馬的費用,只要他名義上把那部分人馬歸到我家主公名下即可……」

蔣干看著侃侃而談的胡綜,只是翻了翻眼睛,心道你們想吞並劉備的人馬就直說好了,何必搞這些花樣,當我是傻子嗎?他也不說話,只是「嘩」的一聲展開了折扇,示意胡綜,你繼續說,我先涼快一會兒。

胡綜雖然年輕,但也不至於天真到以為蔣干會相信他這些話,不過這些場面話還是要講的。

「天子既然封了我家主公為揚州牧,那么收回九江和廬江郡,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眼看著每年的上計都要結束了,這兩郡還沒有派人來,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有人違背天子詔書,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胡綜越說聲音也越大,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我也希望天下太平,如此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先母移回祖墳去,每年也能回去祭掃祭掃,可如今這樣,我就算有孝心,也無法實現啊。子翼,你說這責任在誰?」

「當然在你家主公了。」蔣干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是投了降表,也放行了幾個將軍府要征辟的人士,可是這大家都清楚,那是我家將軍替他掃清障礙,好讓他安安穩穩的做這揚州牧。這是我家將軍的一片好意,但你家主公是如何報答我家將軍的?九江、廬江他是想要,交州也不放手,可是質任到現在也沒送,這是受撫的態度嗎?你家主公今天把質任送到襄陽,明天九江、廬江就歸入揚州。」

胡綜也冷笑了一聲:「子翼,你們也太過份了,我家公子才五歲,你們就忍心讓他離開父母身邊?要質任,那討逆將軍的夫人和公子不是質任嗎?他們到襄陽已經六年了,如何當不得質任,為什么偏偏要我家主公把小公子送去?我看,你們就是覺得我家主公太好說話了,一聽夫人要生了,立刻接受了招撫,所以以為江東易取了,是不是?」

胡綜搖了搖頭,以一種勸告的口吻說道:「子翼,我雖然不懂軍事,可也知道江東的地勢不是鎮南將軍習慣的那種地形。江東多山,水道縱橫,密林到處都是,那些真真假假的山越人不是好對付的,我家將軍在江東多年,這才有了些把握,真要鎮南將軍來了,未必能行的。與其弄得他損兵折將,為什么不把江東交給我家主公來打理呢?」

他頓了頓又說道:「你們別以為黃漢升、魏文長、樂玄玉有近萬的大軍就能掃平江東,江東的事情沒那么簡單,別的不說,就說豫章鄱陽湖的那些水賊,就夠你們頭疼的。至於鎮南將軍仗以成名的鐵騎,哼哼,到了這里,只怕是寸步難行。」

蔣干對江東的地勢很熟悉,知道胡綜雖然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大致也靠譜,要不然曹沖也不會讓他來談判了。不過胡綜說得再有理,他也不能在面子上落了下風,他也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不錯,江東多山多水,我們的鐵騎是沒有什么用武之地,不過,你也想得太簡單了。鐵騎之外,我們還有五萬精兵,還有三萬的水師,你以為就憑江東能擋得住我家將軍嗎?就算不能全部拿下,可是水師沿江而下,直取秣陵、京口,長江天險你們還有什么地方可守的?一旦拿下丹揚、吳郡,你家主公可就真的只能做個會稽太守了。而且這會稽太守也做不長,我們只要略作休整,集結大軍,僅憑步卒一兩年之間就能收復揚州全境,你家主公這會稽太守做得舒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