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兩難(2 / 2)

曹沖 庄不周 2637 字 2022-09-18

吳質看著曹丕那陰深的笑臉,一股涼氣直沖後腦。

曹沖接到了曹植寫來的信,立刻安排了關中的防衛,帶著一千親衛騎和一千鐵甲營晝夜兼程趕往許縣,他倒不是急著去見老爹或者天子,那些事情再急,也沒有急到差這一天兩天的時候,他是急著去看他剛出生的兩個兒子和好久沒親熱的三個老婆。為了趕速度,他這次連車都沒有坐,小雙和孫尚香全部騎著戰馬,孫尚香還好一點,她已經騎慣了戰馬,而小雙則不行了,剛趕了一天路,她的兩條腿都被馬鞍磨破了,心疼得曹沖直叫喚,她卻強忍著痛反過來安慰曹沖,繼續趕路。

三天後,曹沖趕到許縣,由龐會和劉封帶著大軍趕往丞相長史大營駐扎,自己帶著典滿等二百虎士進了城,一到府門口,他甩鐙離鞍,翻身下馬,大步走到小雙面前,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了下來,小雙雖然腿疼得鑽心,卻覺得這次苦吃得值得,她幸福的靠在曹沖身上,由他扶著向里走去。走了兩步,曹沖見她還是呲牙咧嘴的,干脆將她抱起,大步進府。

嘴里嚼著果子的劉禪和妞兒正蹲在院子里和泥玩,一看到曹沖抱著小雙大步走了進來,劉禪嘴一咧,忽然笑了:「阿姊不乖,這么大了還要人抱。」

妞兒卻一眼看到全副武裝的孫尚香,揚著兩只臟兮兮手嬌笑著撲了過來,銀鈴般的笑聲讓孫尚香心中淌過一股熱流,她將馬鞭扔進女衛的懷中,迎上去一把將妞兒舉了起來,大笑著問道:「妞妞,想阿母不?」

「想。」妞兒稚聲稚氣的答道。

「哈哈哈……」孫尚香狠狠的親了一下妞兒的小臉,得意的說道:「這親生的就是親生的。」

「好啦,你是親生的,我是假的。」荀文倩扶著荀小青的手,從屋里迎了出來,正好聽到孫尚香的那句話,白了她一眼,故意生氣的說道。

「哈哈哈……」孫尚香將妞兒往肩上一扛,湊到荀文倩面前笑道:「姊姊,我是個粗人,你不會跟我計較吧。嗯,不錯,姊姊生了個兒子,更顯得雍容華,儀態萬方了,足堪為一府之母啊。」

「死老虎,到西涼轉了一圈,也變得伶牙利齒了。」荀文倩笑著扭了一下孫尚香的臉頰,親熱的說道:「怎么樣,這次仗打痛快了吧,我可聽說你那老虎營威鎮關中啊,有沒有帶回來讓我們開開眼?」

孫尚香嘎嘎的大笑起來,拍著胸脯大叫道:「姊姊放心,等你身體復原了,我讓她們天天操練給你看,這次保證再把王長史的人打得更慘。」

荀文倩笑得花枝亂顫,兩人說得開心,反倒把曹沖和小雙扔在一旁,從里面聞聲趕出來的大雙和小玉兒接上,讓人將舍不得從曹沖身上下來的小雙扶進府里,這才對說得正歡的荀文倩和孫尚香笑道:「二位姊姊,就是再多的話兒,也得到府中再敘吧,這天都快黑了,受了涼氣可不好的。」

孫尚香這才醒悟過來,連忙扶著荀文倩進屋,一邊走一邊說道:「你看我,都把這事給忘了,姊姊剛生產,不宜久立,也不能經風,還是回屋再說吧,你放心,西涼好玩的事多了,我給你說三天都說不完。」

眾人大笑。

曹沖的回府給本來就喜氣盈門的曹府增添了更多的喜氣,一家人相談甚歡,直到亥時初刻才散。曹沖細看了兩個新生的兒子,又抱著妞兒和虎子鬧了一陣,直到把兩個小家伙哄著睡了,這才回到卧室,荀文倩換了小衣,斜卧在床上,溫柔的看著曹沖。大雙來侍候曹沖洗了,退了出去。

「夫人,辛苦你了。」曹沖撩開被子鑽上床,攬著略有些發福的荀文倩親了一口,感激的說道。

「這都是妾身應該做的,何苦之有。」荀文倩倚在曹沖懷里,面色羞紅。

「我不是說這些。」曹沖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說我在關中打仗的這段時間,這里的一切事務都要你一個身懷有孕的婦人來打理,實在是辛苦你了。怎么樣,許縣還夠熱鬧嗎?」

荀文倩笑了,笑得很輕松,打仗的事她幫不上忙,可是權貴之間的勾心斗角卻是她的長項,在曹沖看起來很難的這些事,對她來說卻是小事一樁。她向曹沖懷里靠了靠,摟緊了曹沖的腰,慢聲細氣的說道:「許縣其實也沒有什么事,你的捷報來了之後,天子很高興,雖然因為長鎩軍的事有些不開心,但有皇後在其中開解,你又寫了請罪表來,他還是相信你的,之所以這么久也沒的封賞西征的將士,是因為你……」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在傾聽的曹沖,得意的笑了笑:「還是因為你太年輕了,這才二十一歲就是車騎將軍,公公是大將軍,能給你封的只有驃騎將軍一職了,所以不少官員都覺得有些為難,生怕以後你再立了大功,而公公卻還健在,無可封賞,所以才借著長鎩軍的由頭先等等再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曹沖也笑了,他想了想說道:「其實不封我倒也沒有什么關系,我也不在乎這個驃騎將軍,只是西涼的一些將領,特別是那些降將的位置要盡快落實,要不然他們擔心夜長夢多,又會生出些變故來。」

「這也無妨,你明日反正是要上朝去面聖的,到時候向天子認個錯,天子有了台階下,自然也不會為難你,相關的封賞,想必也就可以下來了。」荀文倩輕描淡寫的說道。

曹沖笑了笑,沒有和荀文倩爭辯,做月子的女人不能生氣,這在前世他就知道。

「岳父大人有信來么?」曹沖輕輕的笑道。

「我還以為你將他忘了呢,這么長時間都一句都沒有問起。」荀文倩嬌嗔的看了曹沖一眼,曹沖掩飾的笑了一聲,他是將在襄陽養病的荀彧給忘了,可是這些當然不能和荀文倩說,他笑道:「我怎么能將他忘了呢,只是他想在襄陽過些安靜的日子,我自然不好去打擾他。他的病……好些了么?」

「去年就好了。」荀文倩皺了皺鼻子,略帶著不滿的說道。

「是嗎?那太好了。」曹沖尷尬的笑了笑,用一種征求性的口氣對荀文倩說道:「你看,岳父大人是這樣安度晚年的好,還是……」

荀文倩嘆息了一聲,沒有回答,她怔怔的看著晃動的燈火,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讓人送了消息去襄陽,也許他過幾天就要到許縣了,到時候你們兩人再談此事,豈不是更好?」

曹沖猶豫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荀文倩的意思,她是希望荀彧再次出山的,做官倒在其次,荀彧已經不在乎做什么官了,他是想為朝庭做點事,也想為他這個女婿做點事。至於他想做的事是不是符合曹沖的意願,荀文倩也摸不清,她既不知道荀彧現在的想法,也不清楚曹沖現在的想法,當然無從說起。

除了曹沖猜到的原因之外,其實荀文倩的心里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現在也生了兒子,那就是曹沖的嫡子,如果將來曹沖繼承了王爵,抑或是自己因功封了王爵,按理說她的兒子就是第一繼承人,而如果曹沖有纂位的想法,兒子可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下一任皇帝,她就可能是未來的皇後,皇太後,有機會母儀天下,要說她一點不動心,那也不是實事求是的說法,只是這些心思,她全部藏在心里,從來不露出一絲端倪罷了。

是站在父親那一邊,勸丈夫做個忠臣,還是站在曹家的立場上,勸丈夫再進一步,建立他曹家的天下,讓自己也有機會母儀天下,這兩個念頭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浮上荀文倩的心頭,有時候她看著自己的兒子,也不可抑制的有些沖動。

她曾經勸過曹沖關於進退的問題,可是如今她不僅是一個女兒,是一個妻子,而且還是個母親的時候,她曾經堅定的信念卻不自然的動搖了。在進與退之間,她也陷入了兩難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