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2297 字 2022-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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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桓!」

盡管知道他聽不見,宛遙還是不自覺地喚了一聲,等喊過了自己都沒聽清自己的聲音。

這混世魔王四年了未曾寄回一封家書,連她也疑心或許是看錯眼。

沿著面前高矮胖瘦的百姓一路往前追,凱旋的大軍暢通無阻,越行越遠,再後面就都是隨行的士卒,浩浩盪盪,烏泱泱的望不見頭。

主將進了朱雀門,熱鬧沒得看了,人滿為患的御街一時半會兒卻難以疏通。金吾衛人手不夠只好又把附近的武侯調過來,吆五喝六忙得不可開交。

等四周歸於平靜,宛遙獨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道路邊,才意識到和自己的婢女走散了。

此刻天已放晴,她收了傘,忽然也沒那個興致再去醫館幫忙,只垂首慢條斯理地按原路返回。

從宣宗皇帝末年起,沈家的江山就一直四面漏風,北有突厥南有後燕,前後受敵。如今眼看著是打勝仗了,不知回朝的將士能得到怎樣的封賞。

「今天正好輪到爹爹朝參,」宛遙這樣思忖,「等他回家我可以問一問……」

隨即又想起老父素來不喜歡項桓,忍不住擔憂,「爹該不會直接對我說他戰死沙場了吧……」

一面想,一面心事重重地拐進坊間的巷口。

臨街的酒樓前人來人往,早起不是食店開張營業的時候,只有個店伙墊腳在擦頂上的招牌,門邊蹲著歇腳的挑夫和乞丐。

宛遙從旁經過時,角落里的兩道身影便極有默契地對視,繼而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狹小的夾道一覽無余。

在走出百步之後,她就已察覺到數丈外有不同尋常的聲音,宛遙沒有回頭,只略側目看了看,對方果不其然也跟著緩了片刻。

太陽照出一長一短,略微模糊的影子來。

她心里不甚焦慮地顰住眉,收回視線,比及之前加快了步伐。

而身後之人也同樣加緊速度,保持著距離毫不落下。

巷中深不可測,過了開坊門的那陣高峰,這會兒人跡寥寥。

宛遙在前面走,那兩人在後面不露聲色的跟,一時半會兒不見得能甩掉,只寄希於能快些回家。

青石板路的一側,某間民房開了門,睡眼惺忪的老漢正往外倒殘水,定睛看時才發現是當年的龔掌櫃,大老遠他就瞧見宛遙了,拎著銅盆嘖嘖出聲。

「喲,這不是宛家的閨女嗎?」

他哼道,「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自從生意一落千丈後,龔掌櫃便只能窩在家中靠賣鞋過活,每回見著宛遙總忍不住嘴賤兩句過過癮,雖然她已經好多年沒鑽過人家院牆了。

「以往跟著那臭小子不是挺會折騰的么。」他邊澆花邊數落,「隔三差五招貓惹狗的。」

「昨兒在人家門口放鞭炮,今兒就能把戲台的大棚扯下來……現在怎么樣,這小子不在了,沒人罩著你了,知道學乖啦?沒用!」

「你叔我可都記著呢,就你小時候干的那些好事,說出去看誰家公子敢娶你。」

宛遙沒功夫理會,她越走越快,索性提著裙子小跑起來。

巷子深處的兩人也隨即撒腿。

「嘿,這丫頭也不知道打聲招呼。」

前面便是巷口,明朗的日光直直落下,只要出了這兒離家門就不遠了。

宛遙剛跑過去,頭頂忽有勁風劃過,錚然一陣巨響,她愣了一下,本能地轉過身。

視線里,那把亮銀色的長.槍正深深釘入地面,尾端猶在輕顫,如往昔般凶煞非常。

宛遙從這柄槍上瞧出熟悉的味道來,當下欣喜地回頭——

雨後初晴,馬背上的少年威風凜凜,手持韁繩逆光踞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項桓!」宛遙滿臉意外,抬眼時被日頭一晃,半晌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巷子內的人影見此情形,立刻識相地退了回去。

親眼見證了何謂「說曹操曹操就到」的龔掌櫃很是瞠目結舌,瞬間閉了嘴,端起花盆龜縮進屋。

項桓利索地翻下馬,拿回銀槍,漫不經心地往她身後瞥了一眼。

「你跑什么?」

「沒什么……」宛遙敷衍地搪塞過去,卻拉著他上下打量,神情中滿是喜色,「還真是你……你回來啦?」

他任憑她握著衣袖搖了兩回,笑容有些懶散:「干嘛,以為我死在西北了?」

這張嘴,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沒忌諱……

「就知道你命大。」宛遙仍沒松手,語氣里是難以掩飾地欣忭,「剛在朱雀大街,我看見你跟在虎豹騎中間往宮門方向去了。怎么你沒進宮嗎?」

「今日三軍休整,由大將軍面聖,我明天才得奉召入宮。」項桓還穿著戎裝未換,立在馬前舉目四顧,整個人凌厲得宛如嗜血的刀鋒。

坊中的十字街除了武侯,軍官並不多見,於是他這身扮相就顯得格外惹眼,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這附近好像沒多大變化,幾年了還是這樣。」

她也隨著他的視線望了望,「京城的人念舊吧……早些年生意不好做,所以搬走了兩家,上年初先帝在時說要重修望山塔,結果不到年底就薨了,工程吊了個架子停在那兒。」宛遙給他指,「為此還砍了那株老樹,有些可惜。」

她不厭其煩地給他絮叨那些瑣碎。

項桓聽著聽著,總算把目光調回來,歪頭瞧她:「我怎么感覺……」

宛遙不自覺屏息,就見他後半句說:

「你也沒什么變化?」

「是嗎?」她聞言垂首開始審視自己,從頭到腳,顯得緊張。

去醫館不適合穿太鮮艷的衣衫,今日穿的是象牙白的褙子和水藍交領,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沒有穿過類似的……難道是發型不對?

正想到這里,腦袋頂上一個聲音飄下來:「我是指身高。」

「……」

項桓很快挑了挑眉,掌心沿著她頭頂一比,剛好在自己肩胛處,「記得你以前沒這么矮啊。」

「我走的時候你好像就這么高。」他往上抬,比出一節距離,「回來你還這么高,你不長個的?」

「……我有長。」她咬牙解釋。

就是長得少了點而已。

大概是主仆深情厚誼,那匹馬居然跟著打了兩個響鼻,慢悠悠地刨蹄子。

項桓便伸手去拍拍馬脖子,以示親昵。

「對了,回京的事,你爹知道嗎?」見他在卸行禮,宛遙問道,「項伯伯今天好像不參朝,這么大的事,其實可以提早……」

尚未講完,旁側一個聲音便輕輕打斷:「公子。」

上了年紀的管事掖手在台階下喚他。

被一連串的意外砸昏了頭,宛遙這會兒才發覺身邊的宅子正是項府。

而門後隱約能見到項侍郎的身影,站在檐下,神色陰晴不定。

項桓冷硬地勾起嘴角,隔著熙熙攘攘的行人與他對望,父子倆沉默地相視著,半點沒有久別重逢欣喜。

就這么僵持了片刻,他側身從宛遙跟前過去,「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