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五章(1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1917 字 2022-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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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實在不敢抬頭, 她看不到項桓此刻會是什么表情。

灶上的沸水正在咕嚕咕嚕地冒泡泡。

沒有人說話,氣氛就更尷尬了。

宛遙微微把頭偏了偏, 又往下垂了垂。她個子本就不高, 這么一勾首, 連唇邊的動靜也不那么明顯了。

恍惚想起掌心里捏著的東西, 她才忙轉過身,細細的往上綁發髻, 好讓自己的手能找點事做。

項桓便出神地看著她五指穿過烏黑的青絲梳理,散下來的碎發輕盈地落在鬢邊。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地將頭別向另一處, 伸手從臉頰劃過去, 來回地摸著脖頸, 然後又去撓頭, 最後折回來捏鼻尖。

萬籟俱靜的時候, 項圓圓蹦蹦跳跳地竄了進來。

當她發現了眼前這一幕, 還沒來得及燃起自己捉奸的那顆赤忱熱心,倒先被桌上的餛飩所吸引。

「好哇——你們居然背著我偷吃!」

「……」這話細嚼起來甚有歧義。

項桓竟難得地沒抽出神反駁。

她想吃,又嫌棄自己哥哥用過的碗, 於是另抽出一副來, 從他碗里大方不客氣地撥了好幾個走, 然後迅速開溜。

「大半夜了, 還吃!」他沒去看宛遙,轉過身這么不疼不癢的呵斥一句。

項圓圓跑得快, 老遠聽到吸口水的聲音, 「加了筍丁和荸薺誒!真香……」

這么一攪合, 那氛圍不攻自破,兩個人從來沒有哪個時候覺得她除了胡攪蠻纏之外竟如此有用過。

宛遙忙說不要緊:「好在還剩幾個,我再給你煮。」

她頗有干勁地把簸箕內包好的餛飩往滾水里倒,「呲呲」的幾聲輕響,皮薄肉嫩的雲吞浮在水面上。

也就是在聲音響起的同時,院外忽然傳來一聲突兀且令人心慌的哐當聲,瓷碗摔碎在地。

幾乎是一瞬,她和項桓都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么,接連跑出門。

台階下散落著幾個零碎的餛飩,被咬去半邊的肉團正靜靜躺在小姑娘身邊。

項桓頃刻愣住。

「圓圓!」他上前將人抱起,懷里嬌小的女孩呼吸微弱,夜色掩蓋了她蒼白的面容,乍一看去只像是睡眠不足。

他茫然無措,眼見宛遙俯身下來,忙把人往她跟前遞了遞,「快,你給她瞧瞧。」

宛遙卷好衣袖,修長的手指輕摁上去。

小姑娘的呼吸雖弱,但脈搏卻意外地跳得很快,脈道堅硬,勢頭強勁,如按弓弦之上。

宛遙的臉色霎時肅然起來。

「怎么樣?!」項桓急忙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神情凝重地將項圓圓胳膊肘的袖擺一撩——那里有一片深紫色的斑痕,觸目驚心。

宛遙一言不發地望向項桓,他顯然也是一怔,緩緩搖了幾下頭,「我不知道這個事……」

「我根本不清楚她幾時染上的。」

在項家里,一老一小的兩個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性子。項桓每日忙著操練、喝酒、賭錢、打架,是極少有功夫關心這個妹妹的,而項南天又不會養孩子,對她總是疏於照顧,大概連閨女幾時跑出來的,都不一定知曉。

「不管那么多了……你先把她抱進客房。我去找陳先生。」

宛遙起身的時候,手腕驀地被他握住。

項桓似乎是無意識地抓了她一下,四目相對,他才緩緩松開。

然而只那么一刻,宛遙卻隱約能明白這個舉動的含義,她心中登時涌出一股歉疚和無力。

「我……盡量。」

她說盡量,但其實全然沒有底。

因為從瘟疫爆發至今,哪怕翻遍了醫書陳先生也未能尋到良方,何況是她……

院中頃刻紛亂起來,原本休息的醫士們立時里里外外地奔走忙碌。

病情一旦確診,人就不能再留,項圓圓後半夜便被帶走了,而項桓則隨她一同上了那輛平頂車,此後再沒回來。

疫病仿佛無形的妖魔,在最短的時間內籠罩了整個長安城。

起初的那幾天,貴族文士們還能事不關己的飲酒作樂,直到禍水涌進了自家房門,他們才開始了真正緊張。

朝堂上對於「飲鴆止渴」的呼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傳言,連後宮之中也有瘟疫蔓延,舉國上下再無一片清凈之地。

宛遙已經兩天沒有得到項桓的消息了,最近醫館的葯草已嚴重告急,城外救濟尚未送進來,他們幾乎無事可做,也就先自行散去。

這一日,前廳正擺好早飯,宛遙瞧見她的父親心神不寧地從穿堂那邊過來。

「爹?」

宛延的反應慢了許多,好久才抬起頭訥訥地望著她。

然後,他走到女兒跟前,顫抖著的手掀開胸前衣襟,鎖骨上赫然是一小塊令全城百姓聞之色變的紫斑。

大火終於也燒到了宛家。

*

疫區坐落在長安城東南,芙蓉園的北邊。

馬車還未靠近,鼻中已嗅到了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苦味——那是許許多多種葯草混合而成的,復雜到連宛遙也不能馬上分清楚。

四周往來的皆是送葯的板車、押送病人的平頂車和巡邏的禁軍守衛,熱鬧得水泄不通,他們的車馬險些造成了一場擁堵。

宛遙扶著父親從車上下來,後面緊跟著的一頂小轎里,宛夫人哭得滿臉是淚,在婢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往這邊走。

「娘,你別哭了。」約莫在五丈開外,宛遙就示意她停下,「回去吧。」

疫區是最大的毒氣聚集之處,對尋常人而言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宛夫人淚眼迷蒙地搖頭,邊哭邊說:「還是我來吧遙遙,這里頭,進去了沒准兒就出不來了啊,你畢竟年輕……」她在做最後的勸導,試圖讓女兒松口。

宛遙仍往後退了一步,神情堅持,「娘,我學過醫,知道怎么照顧人。」

「我帶爹來這兒,不是為了讓他去送死的。我會好好照顧他,也會和他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