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七章(2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1660 字 2022-09-20

正逢大暑,再有半月便是七夕,城外的聖母廟有大幫信徒趕著去求雨、求姻緣。

宛遙一頁書才翻開,便被宛夫人從上到下拾掇了一番,拽出門遛彎了。

長安夏季的太陽是火辣辣的曬,連帶走水也較之其他幾個月更為頻繁,相比之下,城郊綠樹成群,河流匯聚,勉強要多一絲陰涼。

宛遙從馬車下來,婢女早已在旁撐好傘,她一仰頭,正看見聖母廟金燦燦的幾個大字輝映日光。

這座廟是為了祭奠敬德皇後,也就是當今陛下的生母而修建的。

宛夫人喜歡帶她來這里祭拜敬香,因為她們家也算是和敬德皇後有幾分淵源,這是宛夫人一直津津樂道的事情。

「茹太後人生得美,心地也善良,又是杏林世家出身。

「那會兒南方鬧瘟疫,還是她著手想出來的方子,救西南數萬百姓於水火。哪像現在這些大臣,對著疫病束手無策。」

宛遙的手被她拉著,一路絮叨走進廟內。

「宣宗皇帝是最寵愛茹太後的,光行宮都建了好幾座。」

宛夫人跨過門檻,「你姥姥同太後是情同姐妹,結義金蘭的交情,比甄家自家姐妹的關系都還要親。

「你娘我啊,打小便是她照顧長大的,什么補品、補葯,都是太後親手提筆寫的方子呢。」

大殿中有尊白石雕像,纖塵不染,鮮潔如雪,像中的聖母眉目清婉,溫柔端庄,聘聘婷婷地站在那里,神情好似悲憫地望著芸芸眾生。

四周是來往祈福的百姓,宛遙在蒲團上跪了,也接過主持遞來的香,低頭拜了三拜。

因為是聖母廟,寺內上下皆由尼姑和沙彌尼打理。宛夫人同此處的主持是老相識,攀談起來能說個沒完沒了,眼見時候又晚了,兩廂一合計,便決定在廟里住上一宿。

老主持貌似是曾經服侍過聖母太後的宮女,如今已年過半百,她為人甚是和善,對宛遙尤其有好感,三人在禪房敘舊時,總忍不住拿目光去瞧她,悵然感慨說:

「表小姐長大了,真是愈發出落得水靈剔透……今年是十四了么?」

宛夫人馬上解釋:「十五。」又嘆氣,「這丫頭拘不住,天天愛往外跑,跟人家學了半吊子的醫,就惦記著想去治病當大夫。」

「學醫啊……」老主持默了半晌,反而很欣慰地頷首,「娘娘在這歲數的時候,也是呢。」

「可惜娘娘去得早,倘若看見表小姐,想必會非常喜歡。」

繼而又去拉宛遙的手,細細叮囑,「近來南邊瘟疫肆虐,表小姐平日看病時也要多加注意,那些疫病之人身上多有紫斑,若是見了,得立即熏艾防疫……這種病不易治好,切莫勉強自己。」

她順從地點頭,「嗯,我知道了。」

宛夫人在旁聽著,默不做聲。片刻後才拿別的話岔開。

茹太後杏林聖手,老主持算是為數不多支持宛遙承其衣缽的人,二對一實在沒優勢,宛夫人只能另辟蹊徑。

照例是聽了一大堆的陳年往事,再追憶一下當年「鳳口里兵變」的苦,思一下而今得來不易的甜,兩位忘年老姐妹相對抹眼淚。

宛遙著實坐不住了,找了個理由偷偷遁走。

夜里,沒有香客的聖母廟格外靜謐安適。曲徑通幽,樹影無聲搖曳,走在長廊上深吸一口氣,五臟六腑都是紅塵之外的禪意。

宛遙掖手垂頭,款步出了禪院,遙遙望見婢女等在不遠的燭火下,她開口正要招呼,冷不防從背後探出一只大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口鼻。

這意外來得太過突然,有半刻宛遙的腦子都是空的。

對方動作很強硬目的又特別明確,拖著她直往僻靜無人的地方走,那是舊柴房的後門,離禪院幾乎是千里之外。

後背抵著堅實寬闊的胸膛,盛夏里熱氣滾燙——分明是個男子!

在這種地方,這種時辰,這種場合。

宛遙脖頸上的汗毛當即豎起大半,內心恐懼得直跳,她掙扎著想掰開來者的手,拍了兩下毫無動靜,仿佛鐵箍一樣焊死在耳邊。

情急之中,束手無策,她本能的張口往對方的手背上咬下去——

宛遙的牙不尖,力道可能也比不上桑葉那一口,但威力依然是有的,她發覺身後的人有短暫的停頓,旋即是更加暴力地把她拉到了門後。

猛地一下摁在牆上。

「你——!」

他收手的時候騰出了半個字的時機,宛遙剛喊出聲,尾音就瞬間被其掌心掩蓋。

面前的人通身是漆黑的夜行衣,容貌被黑巾蒙住,只一雙眸子露在外面,此時正灼灼地盯著她。

「唔唔唔……」

「噓。」那人食指隔著面巾覆在唇上,低聲提醒,環顧左右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驀地摘下來。

宛遙原本驚恐的眼瞬時化作了驚異,她幾下拿開對方的手。

「項桓?」

「你,穿成這樣……」她不可思議地打量過去,感到難以相信,「來這兒作甚么?這可是聖母廟。」半個尼姑庵啊!

項桓正在檢查手背的傷,聞言瞥了她一眼又移開,語氣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郁悶,「你當我想?」

「我不這么做,你肯見我么。」

宛遙聽完有些茫然地微怔,半晌才意識到,他可能去醫館找過自己,但這些時日因為禁足和心情的緣故,她連門都未曾出過……

嘴邊的話忽然有些欲說還休,只好訕訕地咬唇,側過臉盯著鞋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