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2 / 2)

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2141 字 2022-09-20

耳畔是叮咚叮咚的水聲,和搖曳的燈火一塊兒有節奏的閃爍。

他在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里面忽聽到宛遙試探性地問:「……項桓?」

他馬上側頭道:「怎么?」

「沒……我以為你不在了。你怎么不說話?」

項桓煩躁地撓撓頭,「說什么?」

宛遙坐在浴桶中,其實她也不知該講些什么好,只是這么僵著總有莫名的異樣之感。

沉默片刻,倒是他先開了口:「姓梁的那廢物的傷,還有多久能好?」

「若是調養得當,再過七日應該就可以下地了,我們也能夠功成身退。」

「等七月。」

宛遙撥開熱水冒出的霧氣,聽他在門外說,「我不當值的時候,咱們上無量山看廟會去。」

無量山的廟會一年有四次,和其他地方的廟會不一樣,因為在道觀腳下,每年都有盛大的祭祀活動,但又由於臨近虎豹騎的營地,為了討好軍官,除了當地的居民便只有鐵甲寒槍的軍士能夠參加。

所以上無量山看廟會一直是宛遙童年時的夢想。

她當即扒在浴桶邊,「真的?」

「不過我聽說山下的路不太容易走,只怕要提前雇好馬車,我得偷偷溜出來,家里的馬就不能用了……」

屋內忽隱約傳出輕微的動響,聲音不大,好似有何物在了撞桌腳上。

項桓正心不在焉地跟著她那段安排頷首,卻驀地見宛遙話音驟止,緊接著便是一聲防不勝防的驚叫。

他一個激靈,猛然握住雪牙槍,想也不想箭步往里沖。

這一腳踹得實在厲害,門栓幾乎當場陣亡,只剩門板在半空搖搖欲墜。

房中水汽彌漫,滿室都是清香與濕意,宛遙縮在桶里目瞪口呆地和他對視,張著嘴半天沒啊出一個字來。

她身上還在滴水,熱氣是白的,肌膚是白的,一張臉卻飛速通紅。

項桓壓根沒意識到會有這樣的後果,手足無措地抓著槍當場蒙了,好似比她還緊張,一不留神甚至爆了粗:「媽的,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我又沒讓你進來!」

「那你鬼叫什么!」

宛遙一頭扎進水,留半個腦袋在外,底氣不足地低聲說:「有……有老鼠……」

上了年紀的客棧四面漏風,不速之客層出不窮。項桓一垂頭,這才發現那只滿屋撒歡的耗子,它約莫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踹門動靜嚇到了,沒頭蒼蠅般到處亂竄。

他暗自磨牙,腰間的小刀飛擲,「砰」地一聲死死地將其釘在地上,一眼看去是個「大」字的形狀。

項桓順手將掛著的布簾簡單粗暴地扯下,胡亂往宛遙那邊一罩,快步過去把這屍體連根拔起,旋即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末了,補充道:「你趕緊洗,我還修門的。」

浴桶中的水仿佛一瞬間轉涼,她在里面無比丟人地捂住臉,再不敢泡下去,急忙抓衣服起來。

等宛遙擦著頭發慢吞吞的磨蹭到外面,項桓已把門軸恢復原狀,還順手將那只大耗子肢解完畢,正坐在桌前洗他手里的刀。

她靠近的那一刻,明顯察覺到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項桓握刀的手一頓,在宛遙說話前,欲蓋彌彰地先開口:「我什么也沒看見。」

「……我又沒問你。」這不是更可疑了嗎!

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心里也急得莫名其妙,「我娘說我們倆小時候還一塊兒洗過澡,那會兒你才一歲多,我幫你洗的,你在我家住了三個月……」

宛遙越聽越崩潰,頭抵在桌沿去捂臉:「能不提這事了么……」

許是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妥,項桓終於緘默下來,一個勁兒擦他那把匕首,刀刃簡直能亮得晃瞎人眼。

索性就在空氣微妙得將要凝結之時,有人敲門給房內添茶水。

對方怔了下,大概也奇怪這屋里多出來的一個人,不過倒是頗懂眼色地滿了兩杯,恭敬地走了,走前不忘帶上門。

難得有件東西可以讓他換手,項桓收刀入鞘,伸手便要喝,對面的宛遙同樣端了一杯,剛放到唇邊眉頭便輕輕一皺。

「等等——」

她忽然攔住他,「水里加了東西。」

緊接著坐上交椅的是位老婦,步伐很蹣跚,抬手捂住耳朵,直說嗡嗡響個不停。

宛遙讓她把胳膊放下來,「婆婆,您這病是多久開始的?」

「啊……快有五日了吧。」

「平日里睡覺怎么樣?」她問完,余光卻不經意掃向一遠處坐著喝茶的那兩個人,仍是一高一矮,相貌平平無奇,周身壯得像頭牛,和四下咳得快上天的病患們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反差。

二人冷不防碰到宛遙的視線,便趕緊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避開。

她忍不住皺眉。

「平日啊?倒也沒什么,就是夜里三更左右得醒來一回。」

「老人家耳鳴是腎氣不足所致。」宛遙挽起衣袖,「兩手蓋耳,以掌根揉耳背即可……來,您把眼閉上。」

對方依言閉目。

她將其雙耳覆住,輕輕按揉耳竅,節奏舒緩適宜,如此約莫過了半盞茶,老婦隱約感覺耳朵眼中有些發癢,就在此刻宛遙提醒道:「可以了,您睜開吧。」

她撤回手的同時,耳目驟然通明,連視力都清亮許多。

「這會兒耳中還嗡嗡叫嗎?」

「好多了,好多了。」她轉過來連連頷首。

宛遙笑笑,「回家後,若再有耳鳴就照我方才的樣子做,堅持一個月便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