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

城中的子民們都滿目呆滯地望著城主府，他們都知道，那里居住的是他們最尊敬和愛戴的大將軍……「咳咳咳……額……」

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傳來，在一處廢墟之中，一個渾身血跡的人躺在一塊廢墟上，背部靠著一塊碎爛的門板，口中不斷溢出汩汩鮮血。

賽文的一只眼睛已經模糊不清，身上沒有一處完好，體內受到黑暗之力的侵蝕已經亂作一團，一點力量也使不出來，頭發頹喪地披散在肩上，臉部除了焦灼的痕跡便是傷口和鮮血。

一個人影逐漸從煙霧中走來，隨後站在奄奄一息的賽文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呵呵，你真是讓人意外的強大啊……」賽文忽然開口說道，不再理會從嘴中流出的血，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去見至高神了。

「你不會孤單的，很快我就會讓其他的十二天騎士去陪你，還有……你們偉大的女王……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楊漣邪惡地說道，隨後忍不住大聲歡笑起來，他贏了！他打敗了一個十二天騎士，他手刃了那個賤女人的部下！

「你笑什么！你以為自己快死了，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可以讓我氣憤嗎？別傻了，我會讓你的同伴比你死得更慘！」楊漣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厭惡失敗者露出視死如歸看破一切的表情，他要的是對方的恐懼，掙扎，然後一點點在折磨中卑微地死去。

「你錯了……」賽文有些艱難地輕聲說道，「復仇只是一時的歡快，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你認為你有資格跟我談這些嗎？」楊漣冷笑道。

「呵呵……咳咳……」賽文笑著，忽然咳出幾口血來，「我從未想過什么資格，人與人原本是平等的……奈何這個世界太多爭端……今日的殺戮，只會演變成未來的仇恨，往復循環，無休止，無停歇，看不見美好的事物就在眼前，雙眼只是被內心的邪惡所覆蓋……」

「你閉嘴！」楊漣怒聲喝道，「最沒有資格跟我談美好的就是你們！是誰奪走了我的和平！是誰奪走了我的安穩！是誰奪走了我的幸福！你們口口聲聲要幸福！我的幸福誰來償還！」

楊漣大聲吼道，眼中閃現一絲絲怒火，胸口不斷起伏著……這些混蛋，竟然跟他談幸福？談美好？真是可笑！真是荒唐！

賽文一怔，他不知道楊漣究竟經歷了什么，為何會擁有這樣的仇恨，難道他的陛下真的……「如果……如果……陛下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願意償還哪怕一點點，只要能……消除你的怨氣……」賽文忽然輕聲說道，聲音越發虛弱。

楊漣一愣，隨後臉色陰沉：「你已是將死之人，憑什么跟我談償還，我失去的一切，會親自用這雙手要回來……十倍百倍地要回來……」

「呵呵，我確實就要死了，但是……」賽文笑了下，隨後渾身猛一用力，頓時鮮血齊噴，渾身的脈絡立刻盡數斷裂，鮮血被擠壓著沖出了體表。

「你？」楊漣後退兩步，詫異地看著賽文鮮血噴涌的身體，瞳孔一陣猛縮。

「我……只剩下……這具……身體了……臨死前……讓自己……痛苦一下……至少能……讓……你……內心……舒服……一……下……吧……」

賽文整張臉都被鮮血所覆蓋，一雙眼睛無神地望著天空，那里還是那樣蔚藍，可世界卻有無數個角落被這樣的血腥所占據，這樣的天空……究竟還能美麗多久呢……他不知道，他到現在為止所做的有對也有錯，但他沒有後悔，只要能讓帝國的這一片天空保持哪怕一天的蔚藍，他所做的一切就……值得了。

「仇恨是毒葯，能讓人陷入黑暗，難以自拔……這樣的毒葯我吃過……很美味……卻讓人無力……最後……痛苦……的……人……只會……是……你……自……己……」

嘴唇微微蠕動著，淡淡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賽文便靜靜地逝去，唯有那雙眼睛還注視著煙塵之外逐漸清晰的蔚藍天空……那里，也許是他……所向往的樂土吧……雙手狠狠捏在一起，楊漣緊緊咬著自己的牙齒，內心一股巨大的憤怒和無力襲上心頭……為什么……為什么被施加了仇恨的人反倒成為了別人口中的殺戮者……為什么勝利的人感受不到一點勝利的感覺……為什么輸的人是他，感覺贏的人反而不是自己……為什么……「呃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對著天空大聲咆哮起來，楊漣感到自己的腦袋疼痛欲裂，心中一股難言的壓抑無處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