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千絕無視她的存在,擦著她的肩,邁步走近雲溪的身側。前一刻還是肅殺殘酷的眼神,此刻卻只剩下了溫柔的凝望。
「受傷了嗎?」他說的第一句話。
雲溪微笑著搖搖頭,眼角甩向地上躺了一地的屍體,那意思是說,受傷的人是他們,不是她。
「幸好!」龍千絕輕柔地嘆了句,他真怕自己晚來了一步,看到是另外的一番場面。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梢:「以後不許再隨意冒險,否則我絕不輕饒!」
「輕饒」二字,他故意說得曖昧,雲溪的臉頰刷地一下就紅了,沒好氣地輕瞪他一眼,內心美滋滋的。
看到她小女人般的忸怩態,龍千絕這才滿意地將目光從她身上收了回來,厲目掃向了一直追隨著他的身影的雲箏箏。看到對方眼里明顯的痴迷,龍千絕的面上閃過一絲冷怒和厭惡,微微抬顎:「你埋伏在山下的人,都已經死了……而你,就是下一個!」
四大護法齊齊圍擁而上,占據四個不同的方位將雲箏箏圈住,龍家的劍客們則據守在下山的路口,呈口袋狀,將雲箏箏所有的去路都封鎖,她就是插翅也難逃了。
這一刻的雲箏箏卻是徹底平靜下來了,她目光柔柔地看著龍千絕,痴迷而貪婪。
這是她唯一看得上眼的男子,也是唯一讓她動心、痴迷的男子,若是下一刻就要死去,那么她希望能用今生僅剩的時間,用力地將他印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我想死在你的手里!」她如痴如醉的聲音,在山風中飄飛。
雲溪身上的氣息驟沉,死到臨頭,居然還敢打她男人的主意?
頭頂上方,傳來龍千絕冷然的聲音,字字冰冷:「你還不配我親自動手!」
他的話,讓雲溪心情大好。
雲箏箏深深被刺激到了,她想求死,他都不肯成全,為何要這樣殘忍地對待她?
「為什么?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她癲狂了,向來高傲的自尊心被重重痛擊,她無法冷靜了。
龍千絕冷哼了聲,不屑理會她。
人群中,有一人踱步而出:「這么傻的問題,你還問?雲仙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雲箏箏回首,燃著怒火的眸子,緊盯著來人,咬牙切齒:「墨三少?你想落井下石?」
「不是落井下石,只是訴說一個事實罷了。像你這樣虛偽的女人,就連我都瞧不上,更何況是尊主大人?」墨三少幾步走到了龍千絕跟前,沖他微微點頭,表示恭敬。
「尊主?」雲箏箏不可思議地來回看著龍千絕和墨三少,霎時間明白了一切,她低低地冷笑了起來,「想不到向來不可一世的墨三少也會有向人臣服低頭的時候,不過你墨三少的野心,路人皆知。他若用你,就必要防備你,你早晚有一天也會跟我一樣的收場!哈哈哈,黃泉路上,我等著你!」
雲箏箏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她的唇角微微牽了起來。
「尊主大人,就讓我替你殺了她,免得臟了你的手!」墨三少深沉的眸子里殺機畢現,整個人愈發深沉了。
龍千絕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動聲色,最後墨發微點,給了他這個效力的機會。
雲箏箏暴怒,居然是墨三少來殺她,一個跟她傳了數年緋聞的男人,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欲殺她的劊子手。她不甘心啊,千萬個不甘心!
「快攔住她,她要逃跑!」雲溪一直注意著雲箏箏的小動作,她看似已經絕望,等待就死,實則是在伺機尋找機會逃跑。她沒有忘記,上一次雲仙子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遁逃的全文閱讀。
她這一出聲,龍千絕和墨三少兩人都動了。
變故只是一瞬間。
龍千絕搶先一步而至,奪走了雲仙子手里的空間卷軸,緊跟著一個華麗的轉身,在他的身後,墨三少的長劍相繼而至。
「啊!」
雲箏箏來不及躲避,長劍已刺穿了她的心臟。
「墨三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雲箏箏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轉首,狠辣的眼神盯向雲溪,「還有你!雲族的人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
眼底凶光暴斂,雲溪憤怒了,她到死還敢詛咒她和她的家人?
「你詛咒我不得好死,那我先讓你嘗嘗不得好死的滋味!」雲溪手掌一揮,朝著雲箏箏的天靈蓋狠狠地拍下,力道恰如其分,不會使她立即致死。
玄氣如潮水般蜂涌而出,灌入雲溪的體內。
本不想對一個臨死之人如此殘忍的,可惜雲箏箏最後詛咒的話語,激怒了雲溪。
詛咒她,就已經該死,詛咒她的家人,就罪該萬死!
若是再對她仁慈,那就不是她雲溪的作風了!
雲箏箏整個人像被雷擊了一般,篩子般抖動,她的臉色慘白得像鬼魅,只余下了最後一口氣,卻還能真實地感受到錐心的痛楚。
墨三少執著劍的手尚未松開,看到雲溪的舉動,他先是不解,待見著雲箏箏青春美貌的容顏一寸寸地變老變丑,直至最後,形如枯骨,像個垂死的老太婆。
他驚呆了,執劍的手跟著抖動了下,驚恐地看向雲溪。
她在做什么?難道是……
雲溪沒有停止,直至將雲箏箏體內的最後一絲玄氣吸納干凈,她才收了手。就算是對付三角獸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殘忍過,然而今日,卻是被雲箏箏惡毒的詛咒給徹底激怒了。
「我恨哪!——」雲箏箏最後大呼了一聲,飲恨而亡。
雲溪收功調息,發覺雲箏箏體內所修煉的玄氣對她十分受用,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彼此都擁有雲家血統的關系,抑或是修煉的功法都與殘花秘錄有關,所以在她吸納了對方的玄氣之後,她的功力大進。
隱約中,她感覺自己已經觸到了玄尊五品的屏障,只須一個契機,她就能晉升了。
想到此,她的心情不由地大好。
死了一個雲仙子,成全了她的晉升契機,值了!
「溪兒,這個給你吧。」龍千絕將空間卷軸交到了雲溪的手中。
「上一次,她就是借助這東西逃跑的。」雲溪接過,打開來察看,發現這所謂的空間卷軸很是奧妙,她一時之間無法領會它的要義和使用方法。搖了搖頭,暫時將它收入到了自己的儲物戒指當中,沖著四大護法等人說道:「快!到崖下去看看!」
倘若她猜得不錯的話,赫連紫語應該就被藏在了崖下,也正是因此,她才敢放手與雲箏箏一搏。
「夫人,赫連小姐在這里!」雲護法從崖下爬了上來,背上還馱著一個虛軟無力的赫連紫語。
「紫語,你怎么樣了?」雲溪上前詢問,誰知迎來的卻是赫連紫語仇恨的目光。
雲溪微微一愣,恍然大悟,她一定是聽進去了方才雲箏箏故意誣陷她殺人的話語,真的將她視作殺弟仇人了。
「紫語,方才雲仙子所說的話……」
還沒等她說完,赫連紫語嫉恨的眼神瞪視著她,用盡全力從雲護法的背上掙脫了下來,踉蹌著,沖她撕聲大吼:「是你殺了我弟弟?是你殺了我弟弟!」
她身形一晃,兩眼一翻白,也不知是疲憊過度,還是悲憤過度,竟是當場昏死了過去。
雲護法離她最近,伸手扶住了她,為難地看向雲溪。
雲溪眉頭擰緊,知道這誤會是很難解開了,說到底,她跟她弟弟的死總是有些關聯的。
「將她帶回去吧!」
龍千絕走近她的身側,輕握起她的手,柔聲道:「別多想了,她若是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信任,那么她也不值得他人的信任了。」
是啊,她若是無法給身邊的人信任,那她哪里還有資格來獲得別人的信任?信任,從來都是相互的。
如此想著,雲溪也就釋然了。
「你真的想把墨三少留在身邊?他這個人野心極大,不值得信任。」雲溪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龍千絕抬手,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鬢發,他的雙眸被無數的光華徐徐點燃,吸人魂魄:「溪兒,相信我!為了保護你,保護小墨以及我們即將出生的孩子,我必須讓自己快速強大起來。」
「玄尊五品,遠遠不夠!」
「凌天宮,也遠遠不夠!」
他的聲音淡淡,卻極具震撼力,一字一句,深深地敲擊著雲溪的心靈。
抬眼,深深望進他的眼眸。
黑,無限的黑。
雲溪明白了,事實上,她此刻的心情跟他是一樣的。
龍翔大陸,遠比他們想象得來得復雜,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隨隨便便一個學院的長老團,就可以將他們搓扁捏圓,他們甚至不敢隨意地將神獸在人前展示。沒有真正強悍的實力,他們只能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偶爾不得不忍氣吞聲,虛以逶迤。
這樣的日子,豈是一代邪尊和一代霸女該過的日子?
「靠!老娘從此就在龍翔大陸扎根了!等著吧,總有一日,老娘可以在龍翔大陸上呼風喚雨、橫行霸道……哎喲!」
一番豪情壯志的言語還未抒發完畢,雲溪的額頭上就吃了個爆栗子。
「不許在我面前自稱老娘!」龍千絕沒好氣地輕點了下她的鼻尖,俊眸之中卻是興奮的光芒。
雲溪扁扁嘴,甩了他一個眼尾。
「走吧!再過兩日就是大比武了,咱們還是盡快回去准備准備吧。我想在大比武之前,突破玄尊六品,如此才能有必勝的把握。」
「好!」莞爾一笑,玄尊六品嗎?她很期待,她同樣期待自己也能在大比武之前,突破玄尊五品。
墨三少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光飛旋,愈發黝暗了下去。
一行人離開不久,有兩名女子匆忙趕到了絕壁之巔,看到崖上的情景,兩人齊齊呆住了。方才從山下上來時,就看到了山腳下橫陳著許多的屍體,這些屍體所穿的都是屬於雲族的服飾,她們當下心中一凜,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待得到達山崖之上,看到眼前的情景,兩人再次呆住了。
「堂姐!」其中一名女子朝著雲仙子的屍體方向撲了過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雲箏箏的堂妹雲珊珊。
自從雲箏箏在萬凰學院失了勢之後,雲珊珊的日子也不好過了,她毅然退出了萬凰學院,前來尋找雲箏箏。在華瑩瑩的指點下,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雲箏箏,誰知見到的最後一面,卻是她的屍體。
「堂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到底是誰干的?」雲珊珊看著雲箏箏滿臉的丑容和心口處諾大的劍傷,她憤怒得紅了眼。
華瑩瑩立在一旁,好不容易從震驚當中回了神,將視線落在了雲箏箏的臉上。她眉頭微微皺起,有些難以置信,按說雲箏箏的計策萬無一失,不該有閃失才對。
她本來預期的,應該在山崖上見到的是雲溪的屍體,現在恰恰相反,雲溪的屍體沒有看到,看到的反而是雲箏箏和雲族高手們的屍體。
好厲害的身手!
她敢確定,這山崖上的人大多都死於一人的劍下,因為每個人身上的劍傷都是如此得相似,唯獨雲箏箏身上的劍傷不同。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區區一個雲溪,真有如此大的能耐?
還有雲箏箏這副蒼老的模樣,又是怎么造成的?
她的心中充滿了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