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徹底清醒了，我看見有老師拿著喇叭讓所有學生都回到宿舍，聽見宿舍樓里的各種聲音嘈雜不清，看見黃成也被保安攙了起來。

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他的臉的，臉上污血橫流早已面目全非，他用手緊緊的捂著鼻子，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有幾個老師保安站在他面前查看著他的鼻子，好像還商量了一下，然後黃成就被架起來帶走了，跟我擦身而過的瞬間，我聽見黃成小聲的說話，他讓我等著。

我並不害怕黃成報復我，我對他的報復早已經習以為常有所准備了。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怎么面對以後的事情。我是打架想和黃成拼個你死我活，可是現在沒死就要回歸現實了，學校保安老師都出動了，開學第一天打的這么轟轟烈烈，學校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准確的說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放不放過黃成我才不在意，最好開除了他讓我見不到他才好。

可是真正的狀況是，我剛才騎在黃成身上，被打嚴重的是黃成，現在黃成被帶走了，直覺告訴我，黃成應該是去醫務室了。

我正在考慮我剛把黃成打到了什么程度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在叫主任，抬眼正巧看見一個四十多的男老師，手里拿著文件袋向我走過來，沒幾步就到我跟前了。

男老師看著像個儒雅的文化人，我以為他會問我哪個班哪個年級的，我正組織語言的時候，他上來就拿著文件袋啪啪的給了我兩下。

我聽見他氣急敗壞的說：「艹，大中午的也不消停，給我帶到辦公室去。」

他那兩下正好打到我的傷口，疼的我呲牙咧嘴，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就愣愣的看著他。我想象不出，看著這么文質彬彬的人竟然會說臟話。更關鍵的是他還是個主任。

這個主任沒再管我，又往前走了兩步，問那個拿喇叭的老師：「另外一個打架的學生呢？」

喇叭老師回答說：「另一個鼻梁骨好像被打斷了，已經送去醫院……」

我剛才還一直以為黃成捂著鼻子是裝的，是他的小計謀，就是想去醫院脫身。又或者是想讓我受的處分大一點，造成自己可憐的假象。

沒想到黃成捂著鼻子，根本不是裝的，好像真被我打重了，我低著頭，步子沉重。眼下如果黃成真被我打的鼻梁骨都折了，學校一定感覺我是挑事可惡的那個，而黃成理所應當的變成了弱者。

怎么扭轉眼下的局勢呢，我被帶著轉身離開，也沒耽誤思考這個問題。

一抬頭正巧看見了姚瑤，這個時間她不應該在宿舍呆著嗎？怎么會在樓下？

不過，還好。姚瑤看見的應該是我反擊黃成的樣子，她應該沒看見我被欺負的樣子吧。

只是，她的眼里為什么充滿著，可憐心疼我的感覺？這種眼神瞅的我挺不舒服的，因為我腦子里又晃過，我和流浪貓狗曾經做的對比。

我悶著頭不說話，因為這次我實在沒法，再厚著臉皮說我自己摔的了。別人的青春電影都是熱烈明朗，男主角各種陽光帥氣，女主各種單純善良。

我的青春里姚瑤倒是符合女主角的定位，不過我是和男主沒有任何關系了，我就是個總被人欺負的臭*絲，整天臭烘烘的，我沒臉和姚瑤說話。

我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姚瑤的樣子，心里還有點期盼會發生些什么。不過很平淡，姚瑤並沒有和我說任何話。

我就這樣麻木的被保安帶著，帶到了主任辦公室。

辦公室很安靜，我認真的分析了一下這次事情的嚴重性，對於十一中這種整天打打殺殺的學校來說，我這次打架應該最多記個處分。

雖然心里是這樣想的，但是我還是很擔心。我之前從來沒打過架，也不知道什么程度下會被聯系家長，我不害怕被處分甚至開除。

但是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想被聯系家長。我想起了我爸爸，他勤勤懇懇在村里種地好多年，最後為了多掙錢來到市里干建築給人蓋房子。在這個城市受盡別人的白眼，就是為了能給我一個好的環境。

我不想因為我被處分，他來到這個學校和老師謙卑的求情，向他們道歉祈求再給我一個機會。

中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好多和我爸一起打工干建築的人，都說不如讓我去讀技校。他們暗示我爸，我的成績就算讀了高中也夠嗆可以考上大學。

還不如學門手藝，畢業了就能掙錢養家。讀大學的錢都能省了，還能幫我爸卸下一點擔子。

我不是沒有動搖，十一中每年考上大學的人都能數的過來，我害怕浪費三年的時間一場空。

但是我自己也不甘心，憑我的成績如果去的是另外一所高中，就算三年之後我考不了清華北大，讀個本科也是沒問題的。我想讓我爸為我驕傲，讓別人羨慕我爸。

我爸他也知道我不甘心，他跟我說，不管什么決定，他都會支持我的。

為了支持我，我爸他背負了太多。身邊所有的人都感覺，我來十一中讀書是浪費時間浪費錢，如今要是被別人知道我的所做作為，我不是在打我爸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