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山接過,深看了蕭華雍一眼:「有何區別?」
「若是前者,他或是會顧念西北的百姓;若是後者……」蕭華雍又將第二碗遞給沈羲和。
人會被仇恨蒙蔽雙眼,但未必會因為仇恨泯滅人性;然而權欲卻能夠輕易將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淪為權勢驅使的奴仆,六親不認。
沈岳山喝了一口湯羹,暖流順著喉頭滑到了腸胃,明明他手腳並不冰涼,此刻卻能夠感受一股暖意包裹四肢,他長舒一口氣:「我此刻亦不能斷定,他到底是因恨而叛,亦或是恨不過是叛的緣由。」
曾經無話不說的兄弟,終究走到了這一步,看不透摸不清,難以斷言。
「岳父若是信小婿,小婿斷言他必然是後者。」蕭華雍也端了一碗湯羹坐下。
沈羲和與沈岳山齊齊看向他,沈岳山問:「何以斷定?」
「只因他暴露在了岳父面前。」蕭華雍莞爾一笑,「我對這位將軍不知,可我知陛下。岳父突然失蹤,久尋無獲。以岳父之能,實不該如此。陛下定然猜疑岳父失蹤是一場岳父布下的局。
岳父為何要如此設局?又如何圓過去,要知岳父身兼重任,無故失蹤,且不上報朝廷,陛下借此發落岳父也算合情合理。
陛下回想,什么緣由能夠令岳父這般做,且有恃無恐不懼他事後追究。
如此一來,有什么比揪出西北叛變之人更合情合理?」
沈岳山這一場失蹤的戲,誰也不會相信,最主要的原因只是想要讓沈羲和順理成章看著唯一的兄長大婚,便是將事情說出去,只怕那些人也不會信。
他們眼里已經沒有純粹的親情,位高權重之人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會看得極其復雜。
蕭華雍的話得到沈羲和父女一致的贊同。
「陛下既然想到了這一點,自然要傳令他的人手不許輕舉妄動。」蕭華雍定論,「有了陛下的命令,他還是動了,引起了岳父的懷疑,這就意味著……他對岳父失蹤這個機會心動不已,心動到罔顧了陛下的叮囑。」
如果只是純粹恨沈岳山,他這個時候不應該有任何異動,有也是打著尋找沈岳山的名頭,去暗殺沈岳山。怎么會開始在西北大軍之中上躥下跳?
沈岳山握著粗瓷碗的手捏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低下頭一口將碗里的湯羹飲盡,抬手就將空碗狠狠砸在地上。
支離破碎的茶碗,是沈岳山此刻的心情。
在這之前沈岳山對耿良成的背叛是痛苦的,是惆悵的,是復雜的。
因此才會大醉一場,待到蕭華雍將這丑陋的事實擺在了他的面前,他是痛心疾首和怒不可遏的。
沈岳山沒有想過耿良成是想做下一個西北王么?
肯定想得到,只是他不願意相信,那是出生入死,浴血疆場,共同鎮守一方的兄弟!
他怎么會被權欲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