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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大亮,守夜的侍衛悉數退下,早起的兵將開始巡視軍營。
蒼茫大雪覆滿了荒野,遙望遠處崇山峻嶺,猶自素裹一層銀妝,雪光清寒如薄煙,襯得天色愈發冷冽。
寧瑟睡得不太好,裹著被子嚶嚀一陣,就被清岑抱進了懷里。
她懵懵懂懂地貼緊他,說了幾句無意識的夢話,神思游離在夢境之中,仍然將他的衣擺攥得很緊。
睡到後來,她半夢半醒,輕聲呢喃道:「我不會回去的……」
清岑靜默片刻,低聲接了一句:「你答應過我,今天自願回鳳凰宮。」
寧瑟沒有回答,她甚至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也不知道現在是何時何地,只知道清岑正抱著她,即便身下沒有梧桐木床,她也出奇的安靜。
她睡著以後,當真能稱得上乖巧,既不鬧人,也沒再嚶嚀出聲。
賬外風刮落雪,天際不見朝陽,徒有熹微的晨光。
當下正值漫長的黎明,侍衛捧著一沓密信戰報,在帳外默然佇立半晌,分外恭敬地通傳道:「殿下,今日的密信……」
若是擱在平常,清岑大抵會讓他送進來,然而今時今日,他卻說了一句:「放在門口。」
侍衛聞言臉上一怔,雙手先是僵硬一瞬,繼而顫抖了兩下。
他緩慢蹲下.身子,剛要松開手時,忽有流風卷過帳門,將那些密信和戰報托進了門內。
這名侍衛自小在陌涼雲洲長大,追隨清岑時日已久,也懂得審時度勢的道理,然而門開的那一瞬,他還是忍不住向里偷瞟了一眼。
心想無論看到什么景象,也要努力保持鎮定。
昨晚那士兵隨殿下入帳,至今一夜未出,實在讓他忐忑不安。
他默默在心中掂量幾分,興許那刀疤臉只是和他們殿下談論了一晚上的軍機要務,聊到深夜還沒回去,干脆直接睡在了地上。
可惜事與願違,那侍衛往門內偷瞟時,只瞧見攤放在地的盔甲。
他心中大驚,仍然不敢吱聲,緩緩站起來以後,神思都有些恍惚。
過了不下半刻鍾,這名侍衛總算回神,對著帳門畢恭畢敬行了一個禮,就准備轉身離去。
因那些密信戰報入門時,帶進來一陣冷風,寧瑟微感不適,就在床榻上翻了個身,還把被子踹掉一半,接著便打了一個噴嚏。
這個噴嚏,也將她整個人打醒了。
清醒後的寧瑟扶床坐起,看著擋在面前的屏風,若有所思一陣後,出聲問了一句:「我的衣服呢?」
門外的侍衛即將離開,卻聽到了姑娘的聲音,那聲音清脆低軟,仿佛鳳鳴天籟一般,簡直好聽極了。
他實在想不通昨晚發生了什么,更不敢揣測清岑的身邊究竟有什么,快步離開營賬後,整個人都是懵的。
冷風仍在呼嘯,朝陽微露白光,映出飛雪落滿山頭。
賬中卻是一片沉靜。
清岑把疊好的衣服遞到寧瑟手上,那衣服乃是由雲棉軟緞裁成,質地格外柔軟,也很能抵御風寒。
寧瑟歡欣雀躍地接過,而後捧著衣服鑽進被子里,打算將整套換上。
清岑拿起一沓密信,剛剛拆開第一封,寧瑟就從被子里探出頭來,雙眼雪亮地盯著他:「我睡覺的時候,你一直抱著我嗎?」
在魔城的眼線尚不充足,內應也沒有幾個,傳回來的密信總是屈指可數,信上內容也大同小異,清岑一目十行地掃過,淡淡應了她的話:「倘若不抱你,你似乎睡不著。」
寧瑟深以為然地點頭,湊近了幾分又道:「你離我越近,我睡得越好。」
言罷,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人影兩相交疊,映上床邊屏風,隱約有點畫屏香暖的意思。
此刻氛圍萬般旖旎,清岑卻視而不見,緩聲同她道:「午時風雪轉小,我送你上車。」
寧瑟怔了一怔,低頭默不作聲。
她方才換好衣服,濃密的長發從肩頭垂落,更襯得雪膚白嫩如凝脂,脖子上卻還有幾道吻痕。
「我昨晚是說要自願返回鳳凰宮。」她半跪在床榻上,因為沒什么底氣,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但是我沒說什么時候回去啊……」
話音落罷,賬內安靜更勝以往。
寧瑟不敢抬頭,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門外的風雪呼嘯聲。
思索片刻後,她覺得方才那番話,實在有些無恥,還有些蠻不講理,說不定清岑已經生了氣,此刻再不願同她講話。
想到這里,寧瑟心底陡然生出一陣寒意,激得她渾身一抖,不由自主將被子裹緊,還不忘給清岑蓋上一半,生怕他蓋不到被子會著涼。
清岑握上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扯進懷里。
寧瑟猝不及防,猛地跌入他懷中,臉貼在他的心口,腦中什么也想不到,只覺得他的心跳沉緩有力,聽得她心下漸臻安定。
「魔族的反攻就在三日後,附近的魔城將會傾巢出動。」清岑手握戰報和密信,話里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意思,似乎打算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若是執意待在這里,無人能保證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