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湍急，她蹲在岸邊木板搭建的碼頭上，小手緊緊地抓著麻繩，光著腳踩在木板上，吃力地向後一步步磨蹭。

木桶一點點從河水里露出頭來……早晨的陽光有些刺目，她昨晚就沒有吃飯，只喝了一點野菜湯，現在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她覺得有些頭暈，腳板踩到了一塊小石子，沒有站穩，身體踉蹌了一下，摔倒了在碼頭上。

裝滿水的木桶朝著河中急急墜.落下去她，諾曼利達死死地拽著麻繩，哪怕是麻繩將手心磨得生疼也不敢松開。

她可不敢將家里面最重要的一只木桶也弄丟了。

木桶落進河中，麻繩扯著諾曼利達也向河中滑去。

她趴在地上，向覺得自己的胸都要被磨平了

就聽見一旁有女孩子大喊著：「松開繩子！」

諾曼利達怎么也不願松手，就在滑到木板邊緣，只差一步就落進河中的時候，繩子忽然被人從後面拽住，變得緊綳綳的。

她連忙趁機爬起來，調整姿勢，用力將一桶水拉上來。

這時候她才來得及向身後看去，原本還以為是個大人幫了她，沒想到回頭看到了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站在碼頭邊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她也是一位原住民，但是皮膚卻是白皙很多，而且穿著干凈整潔的裙子，安安靜靜的站在岸邊。

「怎么就你一個人在這兒打水？你該找個人幫忙的。」女孩子土語非常流利，不是多丹鎮口音，應該是個外鄉人。

諾曼利達還以為尼卡這附近誰家的遠方親戚，對尼卡說：「我要幫媽媽洗衣服。」

尼卡看到諾曼利達一臉菜色，腳步顯得有些虛弱無力，摸了摸她干癟的肚子，聽見肚皮里咕嚕咕嚕直響，便問她：「哦？你沒有吃早餐？」

這附近住的都是貧苦人，諾曼利達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解釋說：

「洗衣服的工錢還沒有拿到手。」

尼卡追問道：「那你家里也沒有分到獺兔肉？」

諾曼利達露出淡淡的苦澀笑容，小聲說：

「我們家沒有為鎮上的狩獵出過力，只分到了一點點，都拿去煮湯了。」

她沒說那些肉湯都給她媽媽補身體了。

尼卡覺得她可能提不動這么一桶水，便主動幫忙。

兩人將一大桶水抬到了諾曼利達的家里面，尼卡看到諾曼利達家的院子還是蠻大的，只是院子里晾曬了一大堆衣物。

諾曼利達家里的房子是木頭架子搭建的木板房，一些破洞都是用毛氈修補的，雖然破舊了一些，但至少還能遮風擋雨。

諾曼利達的媽媽臉色蠟黃的躺在床上，身上圍著一條毯子靠在，眼窩都瘦得凹陷下去，看起來有些嚇人。

她看到諾曼利達帶回來一個女孩兒，以為是諾曼利達的朋友，就躺在床上對女兒說：

「諾曼利達啊，再不趕緊將這些衣服漿洗出來，這些衣物就要過最後期限了！」

諾曼利達沒有將自己差點掉河里的事說出來，只是微微側著身，不讓她看到自己磨得發紅的胸口，小聲回答：「知道了，媽姆。馬上就會洗好的！」

女人閉上眼睛，叨念著說：「領口袖口都要仔細點，用力搓一搓，那些位置總是格外容易臟，你的漿洗技術還不到家，就要格外用點心。」

諾曼利達小聲說：「知道了，媽姆！」

說完就垂著頭走出木屋，然後一臉歉意地對尼卡說：

「抱歉，家里實在沒什么東西招待你！」

尼卡拍了拍她瘦弱的肩，笑著說：「沒關系。」她就在院子里隨意轉了轉。

諾曼利達將水倒進木盆里，用力揉搓著里面的衣物，一邊小聲說：「如果我這次再洗不好，就沒有人願意將衣服交給我漿洗了，我必須小心點。」

尼卡看到木屋旁邊有個小木架，上面有兩個缺了豁口的陶碗，一只陶碗里還裝著一小塊雜糧餅，這才詫異地問道：

「你沒去鎮上買面包嗎？」

諾曼利達愕然地看著尼卡，說道：「面包鋪？不，那個太貴了。我們平時偶爾會吃點雜糧餅。」

尼卡看了看木盆里的衣服，對諾曼利達說：「你洗完衣服要到中午吧！那么下午來面包鋪門口等我，我教你如何才能買到廉價面包。」

諾曼利達蹲在木盆旁邊，本想拒絕的，但是等她抬起頭的時候，尼卡都已經走到院門口了。

她想到中午的時候，應該能拿到一筆洗衣服的工錢，媽姆也需要吃點好的，便說道：「好！」

……

諾曼利達今天的運氣一點都不好，遇到了一個壞脾氣的主顧。

她將洗好曬干並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送上門，卻因為一件衣服上丟了一枚銀紐扣，而被雇主痛罵了兩刻鍾，她明明記得那個位置原本就沒有紐扣的，可是雇主偏偏說有。

而衣服對稱的另一邊的確是有一顆銀紐扣，她賠不起那個銀質鈕扣，因此雇主大手一揮，便將這一單的工錢全部克扣了。

她辛辛苦苦洗了三天，才洗好的衣服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拿到，還被那個可惡的雇主趕了出來。

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這個時候也不敢回家，她根本沒有辦法和媽姆解釋。

隨後便想到了自己還和那個在河邊救了自己的女孩子約定下午在面包鋪門口會面的，只是現在她兜里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她從沒有去過面包店，但她知道面包鋪在哪，每次從面包鋪門口路過的時候，總是能聞到里面飄出來的濃濃麥香味。

她也不認識門口的帝國語，看到面包鋪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就更不敢湊過去。

只是安靜地在面包鋪對面的台階上坐下來，她只想告訴那個約她的女孩子：『今天先不買面包了。』

等在面包鋪的門口，看到從面包鋪走出去的人們手里面都拎著面包，頓時感覺肚子更餓了。

諾曼利達有些垂頭喪氣，早知道這樣，就該去給那些獵人們幫忙，雖然得不到多少工錢，但至少還能拎回家一副下水。

街上的窮孩子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居然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塊烤餅，一個個的小臉弄得臟兮兮的，掛著一條鼻涕，一邊走一邊吸溜吸溜的，還不忘啃著手里的烤餅，快樂得就像是一群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