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詞(一)(1 / 2)

「一月前,安平王不是才送來一批糧草?」

「那批糧草怎能用啊。」

「怎么?」

「那批糧草數量雖多卻發霉變質且摻雜沙石,根本無法食用。」

傅流年訝異:「這便是沙州災民暴動的緣由?」

「這...到底如何,微臣不甚清楚,只,涼州這邊分到的糧食棉袍等賑災物資大多是無法用的。豐」

眾人齊齊抹汗,也真是膽大包天了,賑災物資都敢搞鬼,唉,不作死就不會死,真真至理名言。

「放糧吧。」傅流年語聲輕柔。

「什么?」

「開城門,放官糧。」

王高陽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千萬不行啊,殿下,城中的余糧真不多。」

「不行?」傅流年淡淡回眸,鳳目雲山霧繞:「作為地方大員,百姓流離失所,你不全力賑災卻關閉城門,在此各種推諉,該當何罪?」

他一如既往的優雅淡然,偏偏王高陽只覺撲面而來全是肅殺之氣,冷冽入骨,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顫聲道:「這這這...殿下,殿下,臣不得已啊,若不關閉城門這幾萬流民一旦入城必將造成混亂,即使官倉尚還有些糧,卻也不夠這城內城外十幾萬的流民使用,朝廷新的救援又遲遲不來,作為涼州父母官,我只能出此下策,先保住城內百姓再說。」

一番話說的至情至理,在場官員紛紛點頭。

「哦,是嗎?」少年抬頭看天,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發上,他輕喃了句:「要下雨了。」凌烈的寒風吹起他的發絲,「王大人,起來吧。」

王高陽哆哆嗦嗦站起身,身子還沒站穩,卻聽少年又道:「把衣服脫了吧。」

「啊...」他環顧四周,周圍人也一片茫然,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脫...衣服?」

少年嗯了聲,柔聲道:「脫吧,這是軍令。」軍令,是永寧王殿下兼西北大元帥的軍令。

王高陽白了臉,心中又恨又氣,面前這羸弱少年不但身份極高貴還手握七萬雄兵,他小小一個太守怎敢忤逆,愣了會兒,抖著手開始脫衣服,一件兩件三件,阿嚏阿嚏,脫到中衣時手已凍僵不聽使喚,微胖的身子在寒風中抖成一團,他顧不得臉面,哀求:「殿下...微臣...微臣...」

傅流年似笑非笑:「大人,怎么不脫了?」

「...再脫下去,微臣恐怕要凍死在此了。」

「怎會?」蒼白纖長的手指指了指身後城樓,唇角一抹譏笑:「你看那些人,他們個個穿的比你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王高陽悲呼:「微臣怎能...阿嚏,和他們比啊。」這西北倒春寒的冷冽可不是鬧著玩的,會死人的。

少年哦了一聲,眸色微深:「不能比?你的命比他們值錢?」

「不,不是,我是說...微臣身子...阿嚏,阿嚏,身子沒他們健壯。」

「大人用過餐了嗎?」

「...吃了。」

「昨天,吃了嗎?」

「吃了,吃了。」

「恩,這幾天沒有餓著吧。」

王高陽猛點頭,身子縮成一團,又冷又怒又怕,偏偏臉上還得裝恭敬,祈求這位變態殿下手下留情。

少年笑了,聲音清越好聽:「王大人你在說笑吧,你看,你天天都有飯吃,只偶然少穿了些衣服便覺得要凍死了,那些人又冷又餓卻還活的好好的!嗯,繼續脫吧,本王想看看,人的耐寒性到底是多少。」

王高陽臉色大變:「你...」

傅流年長眉一挑,忽而沉下臉,扔出一疊紙:「這是大人及涼州正七品以上官員的財產清冊,嘖嘖,真讓本王大開眼界啊。」

剎那間全場靜默,而後,一陣噗通噗通聲響,官員跪成一片,個個面如土色:「臣等知罪。」

傅流年不耐地揮手:「本王不是來查案的,當然。」他冷冷掃視:「本王並不介意順便殺一批貪官,為朝庭清清風氣為百姓除除害。」眾人大驚,個個抖的如糖篩子,跪在最前面的王高陽更是險些暈過去。

「王大人,對本王的決定還有何高見?」

「沒...沒有。」王高陽凍的唇色發青,偏偏頭上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