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亂像始紛紜(2 / 2)

黑鍋 常書欣 3483 字 2020-07-21

剩下的仨,根本沒考慮,也是一個字:想!

…………………………………

…………………………………

二十一時,胡麗君帶著證物返回了支隊。

南方電廠是山北煤炭的大客戶,每年都是省煤炭交易大廈直接簽約。分管煤炭的副市長、政法委的一位書記陪同著電廠代表正在支隊等著,把原子印鑒、銀行相關憑證以及筆記送歸電廠代表的時候,這代表自然是感激不盡。有道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肖副局長、伍支隊和6堅定都是笑臉相陪,至於胡麗君,在這干領導面前,自然是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過看樣領導並不是十分樂意,比限期晚了天,差點就要延誤明天的簽約儀式了,而且轄區出了這事,實在也讓領導丟人丟得厲害。當領導的站著說話不腰疼,根本不顧及偵破的難度,反而頗有幾分埋怨地意思。讓肖副局長感到頗為難堪。

公安部門的一干人送走了市里的一干領導,回頭肖副局上車還有點不樂意了,大致一問案情,還有一名嫌疑人未歸案,跟著又批評了幾句,要伍支隊隨後做個專項匯報。

一級接一級的領導走了,剩下的就有點愣了,匯報什么呢?這種限期未結案的情況,基本就是檢討了。伍支隊長、6堅定和胡麗君站在大院里愣,這伍支隊好歹歷練過不少,想了想安排道:「老6,領導安排了,你們趕緊把報告做一下,主要問題是我們一名警員疏於職守,在執法過程中和居民爭執,驚動了另一名嫌疑人,致使抓捕失利,現在這名警員已經被市局督察處暫時隔離,問題呢,正在查實中……當然,咱們支隊得負領導責任……」

6堅定一聽,這老一套要來了,這明白把案子不能結的原因歸咎到那位瀆職的警員身上,這還能有誰,還不就是簡凡不。有點不忍地征詢道:「哦,這個……伍支,這屎盆子扣一隊,以後還共不共事了,那秦高峰不得找我麻煩么?」

「哎呀,領導這是丟了點面子,找個茬訓幾句而已,再說那小子現在反正都一身泥,不是(事)屎也是(事)屎了,多點少點,誰還在乎?再說,還沒查實,等查實了,案子也定性了,沒准領導都不過問這事了,就這么辦。」伍支隊頗有點老起巨滑的意思。

「伍支,這個……這個不妥吧?」6堅定軟軟地反駁了下。

「不妥,那好,就說你們重案隊玩忽職守,致使嫌疑人脫逃。扣你腦袋上?」

「這個……這個更不妥吧?」6堅定傻眼了,就指著一半年再上一級,要攤上個事,那可是前功盡棄了。

「那不就得了,不妥與更不妥之間,你選哪個?重案隊是咱們支隊的嫡系,我為你們考慮,你們倒還翹尾巴了。就這么定了,麗君,盡快安排追捕最後一名嫌疑人,結案越快越好。」伍支隊說著,揮著手進了車。

6堅定回胡麗君,搖搖頭,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沒法解釋,自顧自走了。胡麗君一路行來,從下午鎖著簡凡以後就再沒有怎么開過口,甚至於在審訊謝晚晴的時候還莫名的勃然大怒,案子已經越來越接近尾聲,可缺少了以往那種大案告破後的喜悅,越往後反而覺得越郁悶了,剛剛聽了隊長和支隊長的一番話,這種郁悶的感覺卻更甚了幾分。

警察其實和普通人一樣,這個集體也是普通的人組織成的,相互之間的傾軋嫉妒並不比其他單位少,如果是功勞的話,可能被攤平在集體里,一榮俱榮;可如果是過錯的話,那只能歸咎於你自己,甚至於把其他的錯誤都歸咎於你,因為組織不會陪你一毀俱毀。

郁悶之至,連拔了幾個電話,直追問市局同事知曉情況的人,不過差不多都三不知。什么也沒有問出來,長嘆之下,頹然而坐。

簡凡呀簡凡,你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胡麗君黯黯想著,眼前浮現出了那個帥氣、好客、熱情的簡凡,一直想著該做點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點什么………

…………………………………………

…………………………………………

對於簡凡,此時是有人思念、有人痛恨、有人詛咒、有人惋惜,估計連他本人也想像不到會勾起這么多人、和這些人這么復雜的感情。

此人、此時,正長長的躺在公安招待所三樓里某一間,十九點被隔離到了這里,已經躺了兩個小時。

記得第一次和肖成鋼幾個人打架被隔離層,而這一次,待遇提高了,到了三層,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樓道里半層用大鐵柵門隔著,好像安全系數提高了不少,房間里的窗戶也是鐵柵打著,第一次進這里,聽說過大原曾經違法犯罪、當黑保護傘的警察甚至警察中的高官,都曾經在這里居住過,簡凡可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有幸也享受這種待遇。

腦子里很亂,想起來,恍若一個夢,一會是兒時的影子,倆個人坐到一群小屁孩手搭的花轎上扮著新郎新娘;一會兒是初戀的時候的甜蜜,倆個人在學校林間壩下唧唧我我;一會兒又是上大學的時候,因為簡凡的花心,香香大吵大鬧的樣子;倆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如此的清晰,而這一段漫長的甜蜜卻是以一個血淋淋的場面結束,那個被打倒的人,現在都不知道姓甚名誰、一臉驚懼的香蒓,亂嘈嘈地場面,從暴怒到悲傷、從悲傷到失落、從失落到空洞,心里覺得空盪盪的。

此時才覺得事情的蹊蹺不已,年後香香再沒有提及房子的事,再沒有跟他過火,事實上見面的機會少了許多;此時也明白了,為什么每周如果不主動約著香香,她肯定會不聞不問;此時也更明白了,為什么若干次問她在哪里去接人,她卻吱吱吾吾不知所雲。

這一切,也許早就生了,只是我還蒙在鼓里,簡凡默默地下了一個定義。以香香的性格,或許是想讓這一切漸漸地冷下來,直到分手。

香香並不漂亮,也不算溫柔,有時候脾氣還重,對於香香感情,是心底里的一段堅守,這段堅守曾經猶豫過、也曾經放棄過,可最終都無法說服自己,又回來了。大學時候的風流韻事不少,上過學姐、親過學妹、商學院長得不懶的妞兒,基本都被同寢室的四大賤人調戲過,而干這爛事最多的就是自己。不過,這些就是逢場作戲,簡凡知道這事長久不了,今兒睡在一張床上胡來,明兒一早分手說拜拜的事還真見得多了。

而香香,很純潔很干凈,最起碼比自己要干凈不知道多少倍,上大學連個緋聞的苗頭都沒有。一直以來,簡凡都為香香毫不為外物所動的守望感動著,或許,正是因為有了香香這個雷打不動的港灣,才不斷助長了自己肆意妄為的氣焰;或許,正是因為自己已經把一切都想當然了,才忽略了她的想法,她的需要和她的變故。

我錯了嗎?還是她錯了?或許,我們都錯了?

這些都不重要了,簡凡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仍然是舊衣舊褲,回想著下午所見的那位西裝革履,倆個人差別不僅僅在衣著上。想想自己境遇,即便是轉正的警察,也掙不來五一小區那樣的黃金地段房子。錯,好像也不在她,她守望了七年,仍然守望著的是失望,如果換作自己,或許連七個月也堅持不下來。

現在想起來,好像是我對不起她的地方居多,我什么都給不了她,我還能要求她做什么呢?

也許,她是在等著我放棄,簡凡長嘆了一口氣,一念至此,其實我放不放棄、今天動不動手,結果都是一個樣子,就像老話說的,三樣東西扶不起來,倒塌的牆、斷頭的梁和倒向別人懷里的婆娘!

站起身來,簡凡在房間里來回地踱著步子,進了衛生間。就著涼水沖著蒙乎乎的腦袋,讓自己亂紛紛的思緒理出個頭緒來,很長時間沒有動過這樣的腦筋了。第一次覺得有點害怕,有點後悔,為那個被打傷的後悔,為自己此事過後的何去何從擔心和害怕。

從隊長進門的那一刻起,簡凡知道這次闖的禍不小,打傷了人,不管是誰,那怕就是嫌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結果會怎么樣呢?內部處理?如果那樣話有先例,會被清退,打回原籍,這輩子背上個污點,什么飯都能吃,就是吃不著皇糧了。可以出現更背的事,追究法律責任,那就更糟了,不知道那個人被打得怎么樣,傷害罪最重可以判到十年以上直至無期死刑,最輕也得三到五年有期徒刑。要是因為這事勞動改造幾年,出來可連爹媽也不要我了。

簡凡有點心虛,有點恐懼,更有點悻悻然,使勁地抹著臉不知所想,突然想到個問題,隊長……隊長不知道會不會救我,可他要救又能怎么救?督察和刑偵是倆個體系,這話怕是不好說,弄不好連他也得牽扯進來。

對了,那一招,簡凡看著自己的手腕勒的血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隊長奇奇怪怪的動作,這一招是隊長教的,叫推窗叩月,是一招防守反擊的招數,實戰中是用雙手架開對方的手、直搭對方的肩膀,然後以頭為武器,撞擊對方的鼻梁,這是一招險中求勝、敗中求脫的招數。

防守、反擊、用頭……對了,我明白了,簡凡的靈光一現,隊長莫名其妙地做那個動作,是在暗示自己自我保護………走的時候,隊長話里神神叨叨說著其實已經說明白了,如果是蓄意,有可能被清出警隊、有可能負法律責任,那我要不是蓄意的呢?隊長說,男人要活得要值得,要學會為值得的事活著。這說得也對啊,我連那人都不認識,栽到這事上,要說還真不值得。

怎么辦?簡凡在冥思苦想著過去、現在,還有不知道有沒有的將來,直到聽到了沉重的腳步,例行的詢問要來了……

這一刻,也有人在動了,胡麗君帶著楊紅杏幾人,再赴醫院和家屬磋商;史靜媛四處尋找劉香蒓;郭元、肖成鋼幾個人鑽在某處街角,個個鬼鬼祟祟在預謀著什么,而秦高峰,盯著辦公室的天花板愣,不知道是在想著什么,還是在等著什么。

因為這位有他不多、沒他不少的角色,不知道牽動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還要再牽動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