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面面難俱到(1 / 2)

黑鍋 常書欣 3856 字 2020-07-21

「進來,小心點,這個放陽台上……這邊………」

門咣當開時,簡凡手里提著大包小包,指揮著後面的人,次弟進家的好幾個,穿著工裝,足有四五個人,大大小小的盆景流水介地從門外運送進家里,正在家中無聊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磕著瓜子的楊紅杏有點訝色地看著忙前忙後的簡凡,幾次要出聲發問,卻不料簡凡忙得連媳婦也顧不上,招呼著搬運小伙,放到了東西,結了運費,直把人客客氣氣地送出門,等回頭再看楊紅杏時,神神秘秘笑著,只等著老婆出聲發問。

不料老婆沒說話,只是幾分不耐煩的盯著,就那么有點煩燥地盯著,經期孕期包括更年期的女人,差不多都是這種煩燥的表情加上瞅誰都不大順眼的眼光,簡凡神神秘秘地一笑,趕緊解釋上了:「哎哎……老婆你別生氣呀,陽台上那是一株幸福樹和雀梅,回頭卧室里吊兩盆小藤蘿……有點綠色花花草草的,有益身心啊,我專門給你挑的……」

「瞎折騰……昨天要學茶道擺了一攤,今兒又折騰盆景,你是那塊料么?」

楊紅杏明顯對手腳嘴巴都閑不住的簡凡有點不耐煩,悻然一說,又坐到了沙發上,懷胎十月,這肚子大的出奇,一坐哎喲了聲,緊張地簡凡趕緊上前攙著,邊攙邊笑著說著:「誰天生就是那塊料,還不都後天學的……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揣摩和學習如何優雅地生活,以前光顧吃,那是不對地,等你生了寶寶,咱們開始把生活來個徹頭徹尾改觀,做做生意,品品茶茗,聽聽音樂,兒子再大點,咱們出去散散心,各地逛逛,多好啊,是吧……想不想?」

「優雅!?」楊紅杏愣了愣,第一次從滿是食材的老公嘴里聽到了這個新鮮,有點奇怪地打量著簡凡,似笑非笑地促狹樣子,很像要偷偷摸摸干什么壞事的前奏,不過好歹這份心意還算讓楊紅杏滿意,不過想想從言行難一致的老公,擺擺手,把湊上來的簡凡拔拉過一邊:「得了……你渾身賤骨頭,長不出那根雅骨來,安安生生別捅亂子就成啊。」

「咦喲,怎么看你老公的,太傷自尊心了吧。」簡凡一欠身,很郁悶地說了句,心里暗道,丫的,起反作用了,看來在老婆眼里的印像不是那么容易顛覆的,果不其然,簡凡一辨,楊紅杏吃吃一笑貶損著:「你媽說的啊,今兒上午還說了,這可不是我說的,媽說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讓我把你看嚴點,你從小就鬼大…呵呵……」

精心設計沒營造出浪漫氛圍反倒勾起了陳年爛事,搞得簡凡直翻白眼,心里直呼失策,老婆快生產了,老媽專程從烏龍來幫忙了,估計這婆媳倆閑在家沒少扯舊事,一念至此,簡凡哎聲嘆氣著嘖吧嘴,悻然說著:「你沒事多動動身子,少動動嘴巴,我就納悶了,人家婆媳是仇家就說不來,你倆還跟娘倆似的,什么小話都說,好像我成上門女婿了?她說話能聽呀?她還想讓你再多生倆呢……你同意不?」

撲哧聲楊紅杏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這是婆婆來大原之後常念叨的話題,而且還不時拿自己做示范,你看這很明顯嘛,多生幾個沒准那個就有靠頭了,一說這個就拿兒子舉例,看看,原本說閨女有出息兒子沒出息,現在倒好,有出息的出了門不回家,還就沒出息的能靠得住……

楊紅杏笑著,不時地把梅雨韻的語錄搬出來,這些年老媽最津津樂道的是以小時候的沒出息和現在有出息相比,形成極力反差,以證明當媽的培養有成、教育有方,只不過聽到老婆耳朵里,更感興趣的卻是鄉下摸誰家地瓜、櫃台上偷自家錢、和費胖子拽那位女同學的裙子被家長找上門了之類的糗事,說笑中不無取笑簡凡的意思,而且這些事,似乎成了媳婦懷孕在家很好的樂子一般,瞅空就和老媽梅雨韻嘮個沒完。

現在,簡凡對那種聾男人娶盲女人的幸福婚姻倒是真有體會了,原本光倆口子在家還尚可,不過只要楊紅杏那幾位死黨一來,或者有其他人來,原本知性達意的老婆就變得碎嘴長舌了,懷了十個月娃娃似乎性子也有點變了,越變越像嘮叨起來沒完的老媽了。

「哎……」簡凡嘆了口氣,聽著老婆的樂滋滋地說著,這次老媽來帶著的那雙虎頭鞋還是奶奶納的底什么什么地,從做工到針線到綉花問了一大堆,簡凡卻是被嘴都插不上,每逢這時候,簡凡總是喜歡鑽廚房里,看來今天苦心孤詣想顛覆的感覺一點成效都沒有,於是干脆把隨手帶回來的一樣包裝扔到沙發上,對老婆說著:「歇歇嘴,送你的禮物。」

「咦?送什么禮物?又不過年過節……你就過年過節也沒送過我呀?」楊紅杏停下了嘮叨,詫異地問了句,簡凡轉身往陽台走著,邊走邊說著:「逗你高興高興唄,省得你一天編排我摳門。」

「喲……是個包包,楊紅杏拆了包裝,根本沒有聽到簡凡說話,眼前只覺一亮。簡凡進了陽台,鬼鬼祟祟地又伸頭瞧著,老婆正捧著包,像小女孩第一次見到了芭比娃娃一般愛不釋手,一看老婆側頭,趕緊躲了躲,就聽老婆在大聲喊著:「簡凡這包多少錢?」

「地攤上了買的,便宜貨。」簡凡靠牆說著,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知道你也不認識什么好東西……」

楊紅杏一聽,倒覺得正常了,就像所有粗心男人一樣,即便是簡凡比別人強一點,也只是強在噓寒問曖和對吃的食不厭精上,關心更多的是你吃飽了吃好了沒有,要不就是關心存折上的數字增長了多少,這確實是一種幸福,不過泡在這種單調的幸福里久了,也不覺得有多幸福了。特別是懷孕期間這長長的一年,人胖得不像樣了,臉上斑斑出得也不像樣了,很少出門的楊紅杏不僅對於幸福麻木了,甚至於身邊的丈夫也多少有點麻木了,除了關心肚子里的寶寶,除了和相熟的蜜友、婆婆、老媽和剛出獄的老爸聊聊,幾乎對身外的事已經沒有什么感覺了。

不過此事稍稍讓古井無波的心里微微觸動了一下,拿在手里那個包、那個女式的坤包,hermes包,很經典的黑紅搭配顏色,匠心獨具,柔軟的皮質撫過是一種舒適的質感,纖長的提帶那個優美的弧形,似乎能讓人想起若干若干年前,還是青春靚美的少女時代,背著這樣一個包招搖過市,沒准會引起很高的回頭率……

「這死東西,故意讓我難堪呢……」

僅僅是眼前一亮,楊紅杏又是心里暗暗道了句,沒有感激,反倒多了幾分埋怨,家庭破碎,父親鋃鐺入獄,從人見人捧的官二代中落到普通草根,那份巨大的心理落差用了很長時間才調整過來,好在收獲了一份艱難的愛情,好在這個多舛家庭總算破鏡重圓了,只不過那本該無憂無慮,青春飛揚的少女時代,還到哪里再找得回來!?對了,還有這份禮物,談戀愛的時候都沒送過什么,結婚後除了交存折本也沒送過什么,不送也便罷了,偏偏在這最不能送的時候,送了自己最不需要的東西……就這東西,現在還用得著嗎?低頭看了看凸起的,幾乎遮著看不到腳尖的肚子,渾圓,幾乎撐不住的衣領只能穿著大罩衣的肩膀,楊紅杏撇著嘴笑了笑,那份飛揚的靚麗,離自己已經很遠很遠了……悻然翻著這個漂亮的包包里,絲巾、香水、琺琅,幾樣小物件,擺弄著,既有喜歡,又有無奈,可是就一點勇氣都沒有挎上包、系上絲巾,站到鏡子前……

一想現在自己丑得不配這個包了,一想起這還是個便宜貨,楊紅杏有點忿上心頭,拿著東西往沙發邊一扔,氣著了……包翻滾了一下,又是讓楊紅杏眼前一亮,或者准確地說不是眼睛亮了亮,而是包上的標識反光,讓楊紅杏眼睛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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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弄巧成拙了……」

簡凡看著老婆把東西扔了,暗罵上成醫生了,這主意看來並不怎么樣,從結婚老婆就很體貼,說是接管了財政大權,其實就是放放存折本而已,從來不過問家里錢的去向,不但不過問,反而還隔三差五提醒著簡凡別忘了關心鄉下的爸媽和爺爺奶奶,簡凡知道經事的人最懂事,恐怕自己媳婦比誰都懂得那份親情的珍貴,雖然和自己老媽關系熟稔帶來的副作用不小,不過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總比婆媳婦合不來要強許多吧?

雖然有時候免不了要嘮叨,雖然有時候免不了有點小性子、雖然有時候免不了辨幾句、雖然現在怎么樣怎么丑,特別是懷孕愈久脾氣慢慢越大,那怕就有一大堆問題和毛病,簡凡還是覺得那里虧欠了老婆很多,那怕自己就在外面沒有那檔子爛事,依然是心里難得安生。

結婚久了,或許真像成醫生所說,失去的新鮮感了,慢慢走向麻木了……有時候簡凡免不了想起,那個陽光初升的日子,站在隊列里初識,那么高傲,那么跋扈的楊班長;想起課堂之上,倆個人眉來眼去,想起抗洪歸來,那份還帶著羞澀的吻,更想起了倆個人黯然離隊,長街雨幕中的那個長吻……甚至於,甚至於在結婚前那段並不長的戀愛,現在想起來也是如此如此的神往,不管怎么樣,總比現在在安逸中變得漸漸麻木要強……

不過,好像變不了了,簡凡有點頹然,蹲到了陽台的牆角,無聊地拔弄著幸福樹盆景的土,幸福看來像這棵盆景樹一樣,缺乏養分的滋潤和成長的空間,長得這么小……

「簡凡……」

身後,有人再喊,簡凡應了聲,回頭,看著挺著大肚子的杏兒,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陽台門口,正看著自己,一應聲,詫異地看著老婆的變得很正色的臉龐問著:「餓了?」

「不餓……那個包你哪兒來的?」楊紅杏突然問了句。

「買的。」

「花了多少錢?」

「幾十塊唄,便宜貨。」

「騙人。」

「沒騙。」

「就騙人了。」

「就沒騙,拿出證據來。」

「嗯?……你當我和你一樣沒文化是不是?」

楊紅杏似嗔非嗔,剜了一眼,似嗔而愛,簡凡心里一陣驚喜,這表情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了,笑而不語也不承認,像在考較老婆的眼光似的,楊紅杏笑著道:「……hermes這個品牌創立於1837年,比lv還要早,奢侈品的內涵不僅僅是奢侈,還代表一種文化,你真以為我不認識呀?外層的標識容易仿制,可那個鑲鑽純銀的馬蹄標志誰仿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