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商侯當年做的那些事,固然是為了淇南百姓,也是為了謝家的江山。
當時謝氏無法拿出錢糧來賑災,才導致了商侯不得不劍走偏鋒。這些年高祖和先帝竭力壓制了痛恨商家的世家和姚重,如今高祖和先帝不在了,太皇太後病重垂危,小皇帝謝騁尚且年幼無法理政,他們已經無力再保商家了。
駱君搖轉身摟住了謝衍的腰,道:「伯母對你很好。」
太皇太後並沒有要求謝衍繼承高祖和先帝對商家的責任,讓謝衍避免了陷入兩難的境地。雖然因為穆王夫婦的存在,謝衍終究還是難以置身事外,而身為大盛攝政王,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現在你要怎么做?」駱君搖問道。
謝衍道:「舅舅想要做什么是他的事,就如他所說,他只能選擇開始卻無法喊停。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鸞儀司想要做什么。」
說到底,姚重只是利用和挑撥了各方勢力而已,他本身手上的勢力並不多,完全不足以掀起什么驚濤駭浪。
他先一步拋出了錦鸞符,勾動了各方人馬蠢蠢欲動。但這些人最後會怎么做,卻是姚重無法控制的。他顯然也不在意這些,他只想要殺死那些他想要復仇的對象,至於他利用的人和勢力本身還有什么盤算和謀劃,他不在乎。
駱君搖點點頭,「那么…穆王府就不管了么?」
謝衍沉默了良久,方才淡淡道:「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搖搖是否覺得我太狠心了?」
駱君搖靠在他胸前搖頭道:「希望他…不要真的弄得……」
姚重顯然無法接受用朝廷律法來懲治幕後凶手那一套,或者不僅是姚重無法接受,就連商家也不願意接受。
定陽侯的態度很明顯,他可以死,但是定陽侯府不會公開向朝廷認罪。
他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推測,如果不是定陽侯自己承認,沒有人能在時隔二十多年後抓到定陽侯府參與血洗姚家的證據。
至於穆王府,就不知道當年穆王和穆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因為這些日子上雍的氣氛明顯古怪起來,城里城外也出現了許多江湖中人,就連安瀾書院也暫時停了課,安瀾書院所有的學生都在家休息不再去書院上課。
聽到這個消息駱君搖只是笑了笑,覺得安瀾書院的先生們考慮得十分周全。如今這種局面,姑娘們確實不適合每天城里城外的奔波,要知道許多江湖中人都不是什么守規矩的人。
駱君搖也給蘇蕊等人送了信,囑咐她們最近不要在外面亂走。
「這些天怎么到處都是這些古里古怪的人呢?這是要出事啊。」
駱君搖端著茶杯坐在品逸居里喝著茶,就聽到隔壁傳來一聲感嘆。側首看過去,她們斜後方坐著幾個讀書人,他們雖然壓低了聲音說話,但距離最近的駱君搖還是聽了個清楚。
讓他們發出這番感慨的正是從樓下走上來的幾個江湖中人。
品逸居在上雍算是消費比較昂貴的地方,一般的江湖中人並不會涉足,但江湖中也不乏有錢人,因此在這里看到這些人自然也不算奇怪。但對於習慣了風雅的上雍權貴和讀書人來說,這些拿著兵器穿著短打裝扮怪異的人,就不能不讓他們側目和不滿了。
秦葯兒坐在駱君搖對面,也扭頭瞥了過去,然後俯身靠近駱君搖小聲道:「王妃,那幾個人好像是漠北有名的高手。」
聞言駱君搖微微挑眉,「跟曲放有什么關系?」
秦葯兒點點頭,小聲道:「雖然曲放已經隱退好多年了,但是在漠北還是有不少人和勢力對他忠心耿耿的。這些人很可能就是……」她話還沒說完,突然就閉上了嘴,腮幫也鼓了起來。
駱君搖抬頭看了過去,樓梯口又出現了一個人。
一身黑衣,身形修長挺拔。他膚色比起上雍男子略深了幾分,容貌輪廓卻如雕琢一般英挺俊美。
最重要的是,駱君搖認識這個人。
「曲天歌。」駱君搖輕聲道。
曲天歌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側首朝著窗口的方向看了過來。看到坐在窗口的駱君搖他神色並沒有什么變化,仿佛是見到了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普通人一般,很快便側首朝著先他一步上來的幾個江湖人走了過去。
見狀秦葯兒倒是松了口氣,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道:「真的是曲天歌?他怎么會在這里?」
駱君搖看著她,挑眉道:「你怕他?」
秦葯兒拍拍自己心口,很快又瞪大了眼睛不滿地道:「我才不怕他呢。」
「是么?」駱君搖不置可否,秦葯兒眼珠子轉了轉,小聲道:「好吧,我是有一點點怕他。」
「你的毒術奈何不了他?」駱君搖問道。
秦葯兒嘆了口氣道:「如果我的毒術能奈何他,那就不用怕王爺啦。你知道的,武功高到了一定的程度,毒葯什么的除非喂進他們口中或者是融入他們血液之中,否則大半是沒用的。但是……」如謝衍和曲天歌這類高手,想要傷到他們或者讓他們服下毒葯,何其艱難啊。
哪怕成功了,尋常人入口即死的毒葯對他們來說也未必就立刻見效,臨死前一擊也足夠讓她這樣的武功廢材難受的。
「他怎么會來京城?」秦葯兒有些怏怏地道。
駱君搖倒是不意外,淡淡道:「為了他師父吧。」
秦葯兒眨了眨眼睛道:「我記得,王妃跟他有仇啊。」
駱君搖笑道:「確實有仇,你打算幫我弄死他嗎?」
秦葯兒道:「我是沒本事弄死他,不過我可以給王妃提供幫助呀。要什么葯盡管說,保證葯到命除絕對不會讓穆薩有機會救人。」
駱君搖托著下巴思索著笑道:「好啊,讓我想想該怎么料理他。」
綁架了大姐姐被整個大盛通緝之後,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上雍,不給他一個教訓好像也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