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低著頭眼眸,不敢抬頭看她,只是恭敬地道:「大殿上,族中勛貴們與大王吵起來了。」
聞言白靖容緩緩坐起身來,冷笑一聲道:「跟我說有什么用?如今這蘄族是他做主。」
侍者不敢多話。
白靖容輕哼了一聲,道:「那些老家伙,又想做什么?」
侍者道:「說是…王庭環境太差了,根本養不活這么多人,想要大王帶領蘄族勇士們,打回東邊,奪回王庭。」
白靖容站起身來,冷聲道:「打?拿什么打?他們真的想打么?四年前尚且打不過大盛,如今難道就能打得過了?」
白靖容如今的心情著實不算好,說出口的話也就失去了往日的平和優雅,帶著十足的嘲諷。
那些人哪里是想要打回王庭?分明是不想讓有外族血統的人當蘄王,手里的力量卻又不足奪回王位,便想要讓他們和大盛兩敗俱傷罷了。
那些莽夫,這些年倒是漲了些腦子。
可惜還是蠢貨!
「太…太後?」內侍遲疑地看著白靖容道。
白靖容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轉身朝外面走去。
蘄族王庭的王宮並不大,絕沒有中原皇帝高位嬪妃可以獨占一宮的可能。
整個王宮只分成三部分,議事的大殿,蘄王和自己的妻妾們的住處,以及太後的住處。
前任蘄王死後,他的妻妾有兒子的被白靖容趕去跟兒子住了,沒有兒子的被送回家重新嫁人了,當然其中還免不了有當初跟白靖容相斗過的,自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跨過了自己住的宮殿大門,前方不遠處就是蘄王商議整政事的宮殿了。
只是白靖容還沒走過去,看到迎面而來的人就停下了腳步。
「見過母親。」姬容恭敬地行禮。
白靖容有些挑剔地打量著姬容,道:「你怎么在這里?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大殿議事么?」
姬容垂眸道:「今天身體不適,大哥就讓我先回來了。」
白靖容冷冷地瞥了姬容一眼,對這個兒子她十分不滿意,然而現在她卻不得不依靠對方。
白靖容自詡精明一世,沒想到自己算計了天下人,最讓她失算的卻是自己最寄予厚望的親生長子。
該說他不愧是她白靖容的兒子么?
登上了蘄王之位後,他並不想讓母親來分享自己的權力,更何況白靖容所想要的已經不單單是分享而已了。
這一再讓他不滿,許多的不滿漸漸累積,進而變成了如今的局面。
蘄王母子倆面和心不和,也讓原本的蘄族勛貴們看到了機會。
偏偏姬容又不濟事,讓白靖容根本不敢貿然廢掉長子。
蘄族比中原人更加排外,更何況是關系到王位這樣的大事?
若是中原王朝,哪怕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皇帝也必須奉行孝道。即便先皇沒有兒子,過繼的新皇也得尊太後為嫡母。
但在蘄族,一旦王位上那個不是她的親生兒子,白靖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她會成為徹徹底底的外人。
她若是還年輕,甚至可能要嫁給新一任的蘄王。
當然,如果現在王位上的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憑借她的美貌,她依然可以成為新一任蘄王的夫人。
但白靖容不想那樣做,能做太後她為什么還要做妃子?有了這些年的前車之鑒,那些蘄族人只會更加防備她。
所以,這蘄族王庭的王位上,只能是她白靖容的兒子。
姬容並不在意母親的神色,垂眸道:「母親要去大殿?那我先回去了。」
白靖容冷哼了一聲,直接越過他往前走去。
姬容平靜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身,朝著王宮外面走去。
如今這王宮是屬於他兄長的,姬容即便是蘄王的親弟弟,也只能住在王宮外面。
白靖容站在大殿外面,里面正吵得熱鬧。
即便白靖容這些年在蘄族各處安插了不少人,但真正掌握大權的還是以蘄族勛貴居多,這些年追隨白靖容的中原人也有,但不多。
大殿上,剛繼位不到一年的蘄王繼承了父母相貌的所有優點。
跟姬容比起來,他長得更高,身形更挺拔健康。膚色比尋常蘄族人白皙許多,卻不似姬容那樣羸弱纖細的白,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個高大英俊氣勢不凡的男人。
他此時正坐在王位上,平靜地看著下面眾人吵成一團。
「去年冬天,咱們族中餓死了多少老人和孩子?這地方太小,太貧瘠,根本養不活蘄族現在這么多人口。」一個身形高大穿著朱紅色長袍的男人高聲道:「大盛人根本沒有能力占領王城,去年冬天他們只派了不到一萬人駐守!我們可以很輕易地將王城奪回來!」
一個中原人模樣的中年道:「謝衍以詭計多端著稱,焉知他們不是故意如此,好引我們回去再派兵圍殲?」
與他有一樣看法的人齊聲附和,他們幾年前實在是被鎮國軍打出了心理陰影,即便好幾年過去了,提起謝衍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這是我們蘄族的人,你一個中原人插嘴做什么?」
那蘄族男子怒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中原人的奸細?我蘄族勇士驍勇無雙,當初若不是有人出賣,怎么會輸給大盛人?」
「你說什么?!」中原人也怒了,他們雖然是外來的,但在蘄族也已經許多年了,並非全無勢力。
更何況,如今的蘄王可是有一半的白家血統,是他們追隨的公主的兒子。
雙方吵得越發激烈,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
端坐在王位上的男人這才微微揚眉,抬手阻止了就要火拼的兩伙人。
「好了。」蘄王沉聲道:「這里是議事的地方,不是讓你們用來吵架的市集,要吵要打都出去。」
眾人齊齊看向蘄王,雙方誰都說服不了誰,自然是要大王來拿主意。
蘄王卻看向了門口,「母親,你怎么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