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二聖斗(2 / 2)

武後也不熟悉內部的人員和具體運作,有次想要過問,卻被聖人淡淡的擋回去了。谷

她就知道,這個組織自己無法插手,獨屬於李治一人。

而在壓制臣子這一塊,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梅花內衛趁著關隴集團群龍無首的時候,不斷挑唆分化,讓群臣互相猜忌,無形中帝後的威儀越來越重,臣子們愈發的不敢陽奉陰違。

可這一次,梅花內衛將矛頭指向了她。

「聖人,原來一直是你么?」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武後之前是當局者,被一時迷惑,只盯著太子。

但此時一被點透,頓時明了了前因後果。

她看向寢宮,咬住了嘴唇。

漸漸咬出了血。

……

寢宮。

殿內巨大的鼎爐里,噴吐著來自西域的安神香,與濃重苦澀的葯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古怪的氣味。

李治盯著床屏,沉浸在自己的心緒里,不時發出輕輕的咳嗽聲。

床屏上畫著的,不是山石花鳥,而是一家數口,郊外踏青。

文德皇後長孫氏,在李治九歲時就病逝了,而最後幾年她的身體都很差,從來沒機會帶他出門游玩過。

聽著哥哥李承乾和李泰,講述小時候娘娘帶他們玩耍,李治很是羨慕,後來就讓畫師專門繪了這幅畫,時時欣賞。

武後走了進來,看向李治。

恰好就在這時,李治也轉過視線。

四目相對。

武後滿腔的怒火,如潮水般消退。

順帶將那醞釀好的質問,也一並帶了下去。

「陛下,該安歇了!」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扶著李治慢慢躺倒下,拉起薄衾蓋好,伸出纖長的手指,揉著他的頭。

「沒有媚娘,朕無法入睡……」

李治露出舒適的表情,將頭輕輕靠在她的懷里。

在李治視線不能及的地方,武後的眼神不斷閃爍著。

她之所以為後,最大的優勢是什么?

在外臣看來,或許是小媽誘惑,或許是她能生。

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如果不是後來李治身體不行了,還能再生下去,比起不孕不育的王皇後強多了。

也有些人會說工作能力,武後的勤奮確實是歷代皇後之最,不單單是幫李治處理政務,皇後的任務也超額完成。

比如親蠶禮,古代耕織為立身之本,男耕女織,親耕禮是皇帝主持,親蠶禮是皇後負責。

這種禮節很繁瑣,卻很重要,文德皇後長孫氏病逝的前一年,氣疾復發,還拖著病體執行親蠶禮。

王皇後則十分怠惰,居然不願意親自去,逼得李治不得不讓臣子代勞。

後來《宋史》里面還有「依先農例,遣官攝事」,既然前朝能摸魚,我們也能摸魚。

相比起來,武後則五次親蠶,親力親為,這喪心病狂的次數,簡直要把別的皇後給卷死。

這是個標准的工作狂人。

但武後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能被李治立為皇後,以上都不是理由,最大的原因,是她的家世背景很差。

相比起王皇後是王思政的後代,被關隴世族所接受擁護,蕭淑妃背後有蘭陵蕭氏和江南士族,武氏出身寒門,僅僅武士彟一代的從龍之功,李淵後來又被逼退位,無人照拂,完全不足以跨越階級。

在唐朝高門士族的大背影下,這個外戚勢力,簡直寒酸到了極點。

但李治正是看重了這點,在嘗過了被長孫無忌架空的恐懼後,才選擇讓她當皇後。

結果現在武敏之想做大做強?

他不死誰死。

「確實是我錯了……」

武後思慮完畢,柔聲開口:「陛下,妾有一事相求!」

李治微微揚起頭,同樣溫和的道:「媚娘,你有事盡管說。」

武後道:「先慈生前一心向佛,起居遵循法度,今佛像在皇城已置許久,可以行街祈福,舉行法會了。」

她嘆了口氣:「賀蘭敏之為惡作孽,半點沒有他阿婆的慈悲為懷,妾恐先慈在天之靈不得安穩,真要如此,妾可就罪孽深重了。

李治頷首:「人都說母女連心,媚娘慈孝,這一措置再妥當不過,榮國夫人滿七之日,舉行法會!」

武後心一定,知道丑聞到此為止,不會涉及母親,又道:「賀蘭敏之狂悖無道,數惡罪疊,先流放雷州,再命其自盡吧!」

李治皺眉:「可他延續你武氏的香火……」

武後道:「我兄長的子嗣流放嶺南已久,應有悔過之心,可將他們接回,重續香火。」

李治再度點頭:「媚娘此舉,大義滅親,可為表率,只是委屈了你,此事一出,天後之位,還要稍候。」

武後臉頰的肌肉狠狠抽了抽,按摩李治頭部的手,卻愈發變得輕柔溫和:「只要能為陛下分憂,我不急,不急……」

李治抱住了她:「睡吧!睡吧!」

這對認識近三十年,成婚二十年的夫婦,相擁著依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