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極度可怕,不少機宜使想到這位的霸道作風,其實有些慫。
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最終還都是齊齊點了點頭。
豆盧欽望則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李彥:「犯人是由李機宜抓住的,李機宜覺得如何?」
話音落下,眾人的目光唰的一下看了過去。
此時紫宸殿內的消息已經傳出,這位聖眷正隆,何況竇德成確實是由他緝捕,最有發言權。
李彥目光閃了閃,走了出來,正色道:「原則上,我自然是不同意行刑逼供的,但是……」
聽到但是,眾人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就連崔守業都凝視李彥,目光閃爍。
李彥頓了頓:「但是總要有個時限吧,竇掌事,你在皇城門口時,是不是願意讓我來審?」
後半句話是朝著牢房內喊的。
而牢房內的竇德成,確實一直在關注在外面的動向。
他渾身上下被打得遍體鱗傷,平日里養尊處優的竇掌事,何時受過這等苦,疼得暈過去好幾次。
但關系到自己的生死,家族的興衰,他硬撐著一口氣,也要挺住。
此刻聽到外面李彥的問話,竇德成眼珠滴溜溜轉了轉,卻閉上嘴巴,並不回應。
「竇掌事看來已經暈過去了,唉!」
李彥嘆了口氣,看向黃震:「黃機宜當時也在場,聽到這句話的吧?」
黃震很不情願的點頭:「不錯。」
李彥道:「那好,既然竇掌事屬意讓我來審問,諸位又說他可能存在冤情,那如果你們在三日內,問不出什么,由我來接手,是不是合情合理?」
竇靜剛要說什么,豆盧欽望微微搖頭:「李機宜所言甚是,三日之後,若是無法問出真相,就由你接手。」
崔守業的手猛地顫了顫,深吸一口氣,以莫大的忍耐擠出一個字:「好!」
李彥向眾人一禮:「現在有諸位在,我就不湊這份熱鬧了,告辭!」
眾人紛紛回禮:「李機宜請!」
李彥又向崔守業告別:「崔閣領,我告辭了!」
崔守業不能再裝聽不到了,只能道:「李機宜慢行!」
李彥微笑,灑然離去。
眾人目送他的背影,一時間心情各異。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十二位機宜使中,此子的威望就真的一時無兩了。
而出了內獄,李彥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不見,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回到自己辦公的地方,狄仁傑和郭元振迎了上來:「李機宜,內獄那邊的事態如何了?」
李彥將剛剛目睹的情況大致說了,郭元振吃驚不已:「竇德成靠雲丹,真能得到這么明確的支持?」
狄仁傑的圓臉也露出迷茫,並州狄氏也是地方大族,自然了解這些高門士族的秉性。
竇氏整天嫁女送嫁妝,都締結不出如此牢靠的關系,現在卻一呼百應,就因為賣了雲丹?
李彥心里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還是要等證據:「先等一等神感那邊的消息吧,你們都看過案卷了,覺得如何?」
狄仁傑道:「只看案卷,無法判斷真偽,若能去潤州一行,或可查明真相。」
李彥搖頭:「去不了的,陛下側重明確,不可能浪費大量精力在此案上。」
狄仁傑道:「那在長安,能否可以找出相關之人呢?」
李彥道:「對於此事最了解的,應該就是同出於潤州的士子張陽,可他中毒身亡。剩下的話,偌大的長安肯定有相關的人,比如玄都觀的明道長,他的師父就是被去官的縣尉法曹,可惜已經病故。其他的慢慢尋找,也能找出,但時間上還是來不及……」
狄仁傑欲言又止。
他其實想到了明確的相關者,那就是掖庭里的案犯家屬。
潤州丹徒縣齊縣令的妻女,都在大明宮內受罰,六年的時間,她們很可能還健在。
如果能詢問一下,對於破案極有幫助。
但這種事很敏感,狄仁傑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另尋辦法,拿起案卷再度尋找蛛絲馬跡。
李彥也在一遍遍推敲。
不知不覺中,太陽西下。
李彥起身活動,手指癢癢,想去練功放松了。
這回是真真切切的加了半天班,極為辛苦。
再看狄仁傑,依舊專心致志,李彥不由地心生佩服。
正在這時,安神感終於回來,進來後就直接道:「六郎,我問了不少胡商,他們都說竇德成此人膽大心細,行事極有分寸,不是貪得無厭之輩,而這兩年,竇氏商會的主營業務在飛錢上,他冒險出售雲丹的行為,確實不對勁。」
李彥問道:「西市胡商極為富有,他們中有人親自服用過雲丹嗎?」
安神感點頭:「有的,胡商對雲丹很贊嘆,稱它有神效,跟數年前西域獻上的西方靈葯一樣。」
李彥目光一凝:「那西方靈葯叫什么名字?」
安神感道:「名字很古怪,具體記不得了,但那葯可以治赤沃(痢疾),又能解毒性,當時極受追捧。」
狄仁傑精通醫術,聞言詫異的道:「若真能治赤沃之病,那是好葯啊!」
痢疾是腸道傳染病,會引發不斷的腹瀉,古代醫療條件不行,這玩意也會致命的,史書上記載的說法之一,李世民之死就是因為痢疾。
而胡商那邊治療條件更差,遇到良醫還好,遇不到就只能不斷吃,邊吃邊拉,硬生生拖好,過程極為痛苦。
李彥道:「說回雲丹,胡商服用後,有什么反應?」
安神感道:「是胡商的妻子用的,她患病嚴重,其他葯都無用,唯有服用雲丹,才能壓制。」
李彥道:「可有什么不良反應?」
安神感想了想道:「他確實提到了,他的妻子服了雲丹一段時間,就愈發渴求此丹,若不服食,就感渾身不適,神智模糊,痛苦折磨更甚,也不知是真是假……」
這話入耳。
最後的證據補足。
李彥眼神變得無比凌厲:
「果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