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鞭正抽在他的嘴上,嘴唇抽得血肉模糊,牙齒崩碎了幾顆不說,一大口鮮血都飆射出來。
後面的話,自然也就斷掉了。
崔守業不愧是整天將嚴刑拷打掛在嘴邊的,果然身體力行,熟練度拉滿。
李彥停下腳步,凝重的看著這一幕:「崔閣領,你這是要封口?!」
崔守業冷聲道:「此賊開始胡亂攀咬,怎能任他再說下去,李機宜請不要理會,去查案吧!」
李彥搖頭:「思沖兄我也認識,為人純孝,開朗大方,竇掌事剛剛只是說求問,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攀咬?」
崔守業當然知道他做的蹊蹺,卻是不敢讓竇德成說下去。
萬一真的講出什么不能言說的,再封口就晚了。
崔守業淡然道:「既然李機宜認識,那也知李寶郎乃李侍郎之子,難道他能與江南一地的案子扯上什么聯系?」
李彥面露不解:「這倒也是,可既然竇掌事言辭鑿鑿,又事關數百名喪命的大案,我至少要去詢問一番。」
崔守業就厭惡李彥這份認真勁,官場上天底下哪有這么死心眼的,那些人的死活關你什么事?
當然嘴上不能說,只能淡然道:「李機宜勤勉,我也有分內之事,若在我內衛傳出什么閑話,污了一個大孝子之名,我日後如何面對李侍郎?」
李彥沉默下去。
這一刻,不僅是崔守業,所有人都看著他,眼神詭異,透出一股驚懼與期盼。
但最終,李彥沒有多言,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呼!!」
頓時間,崔守業都松了口氣。
這位給予的壓力,真的有些大。
好在李敬玄終究是李敬玄。
宰相一出,誰與爭鋒。
將這刺頭鎮壓下去!
於是乎。
以崔守業為首,十幾道身影朝著竇德成圍了過去。
竇靜護在了父親面前,瑟瑟發抖。
昏暗的牢房里,牆壁上的燭火根本驅不散多少黑暗。
被那些高高矮矮,橫豎交錯的陰影一圍,竇德成和竇靜父子,更是感到暗無天日。
目睹這個架勢,竇德成慘然一笑,說話漏風:「聖人記得我……你們不敢……直接打死我的……!」
竇靜則抱住父親:「不要打我父!要打就打我吧!」
崔守業二話不說,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嗷!!」
竇靜疼得發出凄厲慘叫。
身體的本能,鎮壓了一片拳拳孝心。
「不要打我!要打就打……嗚嗚嗚,都不要打了!」
他往旁邊躲去,恐懼與絕望沖垮了心理防線,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耳朵,開始擺爛。
「你這廢物!!」
竇德成猛然睜開眼睛,氣得破防了。
想找那廢物兒子,卻很快淹沒在雨點般的攻勢中。
眾人拳拳到肉,打得可太爽了。
先是一通酣暢淋漓的發泄,然後其他人退開,專業人士崔守業,開始行刑逼供。
刑部侍郎親自動手,這份待遇可真是獨一份。
退開的豆盧欽望等人瞳孔收縮,立刻意識到李思沖肯定有問題,而這位崔閣領也參與其中。
不過雙方的關系,從之前的對立,又變為了微妙的平衡。
既然都想要竇德成死,那又何必去刨根問底,追尋背後的秘密呢?
而對於沒有練過勁力的普通人,各種殘酷的刑法,足以迅速摧毀自以為堅強的意志。
然而竇德成竟是真的堅強。
「我是……無辜的……!」
「士子……投毒……不是我……不是我……」
相比起那個廢物兒子,他哪怕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還是沒有按照竇德成的要求簽字畫押,反反復復就是幾句話。
崔守業確實不敢下死手,很快停了下來。
他喘息了片刻,也知道今夜不會有收獲,看了看豆盧機宜等人,目光微冷,帶著黃震離去。
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雙方默契接手。
豆盧欽望的目光,則一直看向邊上。
剛剛李彥展示的那枚雲丹,就放在那里,搜回來的,也不止一枚。
等到崔守業離去,他立刻拿起雲丹,湊到竇德成耳邊,低聲道:「竇掌事,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
竇德成被打得已經神志模糊,高高腫起的眼睛勉強睜開,卻根本看不清東西,低低嗯了一聲。
豆盧欽望將雲丹捏住,往他嘴邊送來:「我來幫你解決痛苦。」
竇德成看不見了,卻嗅到一股熟悉的葯味,突然劇烈掙扎起來:「我不吃!我不吃!」
豆盧欽望臉色沉下,露出刻骨恨意:「為什么不吃,你不是告訴我們,此物乃靈丹妙葯,可讓家中長輩不老還陽嗎?怎么到你自己了,反倒不吃了?」
竇德成第一次哀求起來:「不要……我不要吃……不要給我吃這葯……求求你們了……」
深知葯性的他,自然是從來都不碰丹葯。
不僅自己不碰,竇氏子弟也不讓碰。
「由不得你了!!」
但此時此刻,豆盧欽望捏住他的嘴,硬生生把雲丹塞了進去。
同時另一位機宜使也走了過來,把水灌入,避免他被丹葯噎死。
咕嘟咕嘟!
感受到雲丹吞入腹中,竇德成雙目赤紅,終於發出不似人聲的哀嚎。
出來混!
遲早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