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份也是任人唯親那一套,最後卻讓李彥目光一亮。
「刑部員外郎宋慈的坊間醉詞,他的官位得來的蹊蹺,前任去職,匆匆接位,此言不知真假……」
「這份很有價值!」
李彥看向苗神客,露出笑意:「苗佐郎真乃能人!」
苗神客趕緊道:「不敢,也是崔侍郎為惡甚多,我們又早有關注,才能為李機宜盡一份心力!」
李彥微微點頭,突然道:「苗佐郎如何看待豆盧機宜?」
苗神客思索後回答:「豆盧機宜近來確實與崔侍郎交惡,但單憑他一人,恐奈何不得……」
李彥道:「崔侍郎查案,行事酷烈,甚喜株連,此次江南血案,他為逃脫罪責,也要誣蔑多人。」
苗神客頓時喜道:「如果不止是豆盧機宜一人,那就好辦了,我這就把這些罪證交過去!」
說罷,他又湊過來,以自己人的口氣道:「天後很樂意內衛能空出一個閣領之位!」
用天後而不是皇後,可見苗神客對於武後的信心還是挺足的,相信她終能登臨天後之位。
而武後如今勢力大衰,如果把崔守業拿下去,換上一個自己人,當然皆大歡喜。
李彥微笑。
苗神客愈發欽佩:「我定向天後稟告李機宜的功勞!」
李彥這才擺手,誠懇的道:「這是諸位的功勞,不必提我,此言絕非客套。」
苗神客喜上眉梢,起身深深一禮:「那我等就拜謝李機宜大恩了!」
李彥起身還禮:「忠君報國,守望相助,苗佐郎也幫我良多,談何大恩?」
「多謝李機宜!」
苗神客依舊大禮拜下,這才去了。
挺拔的背影,躊躇滿志!
……
崔守業回刑部忙活了半天,擬定出以豆盧欽望、薛克構兩名機宜使,其下十三位武德衛的名單。
這些人也確實參與過竇德成的審問。
竇德成變成現在的模樣,他們責無旁貸。
本來還能再加幾位,但崔守業也清楚,再多就要法不責眾了。
聖人剛剛重組內衛,不會容許太多的內衛官員下獄。
因此仔細琢磨完死亡名單,他往內衛而來,准備與李元芳交易。
這一刻,崔守業的步履是輕松的。
此案完結,這件舊事終於要徹底過去了。
然而真正來到內衛,崔守業卻發現進不去了。
因為烏泱泱的一片人,正站在門口,圍著一人。
崔守業踮了踮腳,瞳孔不禁收縮。
因為在場有五位機宜使,四十多位武德衛。
被圍著的正是李元芳,近前的是豆盧欽望,手中揮舞著一沓厚厚的案卷,聲音隱約傳了過來:「……員外郎宋慈招供……崔閣領涉案……向聖人稟報……」
崔守業面色微變,轉身就要走。
但豆盧欽望也發現了,遠遠喝道:「攔下他!」
呼啦一下,一群人圍了過來,把路堵得嚴嚴實實。
崔守業面容一沉,怒喝道:「讓開!我是內衛閣領,你們敢阻我?」
一片沉默。
大多數人的頭都垂著,視線並不敢跟他對上,但身體卻沒讓開。
「還有沒有朝廷法度,上下尊卑?」
崔守業轉身望向豆盧欽望:「你們敢以下犯上,下一步是不是要聚眾造反了?」
豆盧欽望喝道:「崔閣領來得正好,我等剛剛向李機宜稟告關鍵線索,要同去大內面聖,你敢一起來嗎?」
崔守業逼視:「巧了,我也要向聖人稟明,豆盧欽望、薛克構,你等審問竇賊,故意封口,顯然與毒丹牽連極深,你們敢一起來嗎?」
另一位機宜使薛克構大怒:「崔守業,你不要血口噴人,你才是江南案的罪人,是你包庇李思沖,宋慈已經交代了!」
崔守業強硬訓斥:「胡說八道,爾等用毒丹滅口,害怕竇賊交代實情,好大的膽子,還不速速認罪,其余人等,莫要被牽連,速速散去!」
……
眼見雙方爭吵起來,李彥排眾而出。
崔守業趕忙將名單遞過去:「李機宜請過目!」
李彥接過崔守業的名單,開始念道:「機宜使豆盧欽望、機宜使薛克構、武德衛盧貞松、武德衛肖鶴雲……」
隨著一個個名字報出,崔守業撫了撫胡須,冷視四方。
他期望著,看到一張張恐懼的面容,其他人則如烏合之眾般四散。
然而,點名的結果是,名單上面的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看了過來。
就連剛剛那些不敢跟自己對視的人,都猛然抬起頭,眼中噴薄出怒火,惡狠狠的看了過來。
「你們……你們……莫要自誤,我可網開一面!」
崔守業起初還准備用威嚴的眼神壓制,但漸漸的,死死盯住他的人越來越多,這老頭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語氣軟下。
豆盧欽望冷笑,意味深長的道:「崔閣領不是最喜歡牽連的嗎,怎么現在這般大度了?你看看他們,誰信你的大度?」
崔守業迎著眾人怒目,雙手終於顫抖起來。
而李彥念完名單,環視兩方:「此事確實重大,我要入宮面聖,諸位是都隨我入宮,還是在此等待?」
崔守業看著烏泱泱的一片人,想象著他們浩浩盪盪入宮與自己對峙的場景,突然心生畏懼,咽了下口水道:「我就在此等待,相信聖人會予我清白!」
豆盧欽望一眾也齊齊拱手道:「我等也在此相侯,勞煩李機宜為我等作主了!」
「嗯!」
李彥不偏不倚,朝著兩方都點點頭,翻身上馬,騎出內衛,往大明宮的方向而去。
目送他離去的背影,重新被圍住的崔守業,一顆心卻是越來越沉,生出濃濃的不安感。
而豆盧欽望來到身前,看著這位曾經政見相合的親家,冷聲道:「為求相位,你不擇手段,妄動牽連,殊不知眾怒難犯,專欲難成……
「崔守業,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