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就喜歡看他們那咬牙切齒,又奈何不得的模樣!(2 / 2)

待得群臣向太後和官家行禮,向太後和趙佶給予賜座,殿內陡然安靜了下來。

向太後:「……」

她是不想主動開口,免得群臣以為自己乘勝追擊,得勢不饒人。

群臣:「……」

他們則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偶然的眼神交流間,也一觸即收,飛速移開。

一種難言的尷尬氣氛開始蔓延。

最後還是章惇出面:「太後,開封府衙判官公孫昭、禁軍提轄官林元景、禁軍馬軍教頭張伯奮等人,緝捕無憂洞上千賊子,將此賊窟一舉盪平,無憂洞每年禍害多少女子?擄掠多少孩童?更有無數凶賊逃入其中!此番功勞巨大,當重賞之!」

向太後還未開口,又一道聲音響起:「臣有異,公孫判官有養賊自重之嫌,不可不查!」

本來聽得章惇之言,曾布和蔡卞的臉色已是止不住地難看,但聽得後面的質疑,又是為之一喜,向太後也看了過去,蹙起眉頭:「陳司諫,你何出此言?」

說話的人,是左司諫陳瓘,不爭財物,不苟言談,閑居矜庄自持,通《易經》,開口分析道:「無憂洞邪氣滯留,綿延日久,屢為大害,非朝廷不察,實是難為,公孫判官三日誅賊,所為令人驚怖,實難令人信服,恐有暗通賊寇,養其自重之嫌,當明察之!」

曾布和蔡卞暗暗叫好,這陳瓘他們以前都看不順眼,都被其怒懟過,就連章惇將司馬光定為奸邪誤國時,陳瓘都為司馬光辯護。

而今他們想要繼續質疑公孫昭,卻是十分顧忌民意影響,不敢多言,唯獨這位仍舊發揮言官雞蛋里面挑骨頭的看家本領,真是太好了!

章惇則側過身來,直視這位言官:「老夫定那司馬十二的罪名時,陳司諫曾有言,『不察其心而疑其跡,則不為。無罪,若指為奸邪,又復改作,則誤國益甚矣』,如今怎的對公孫判官,又換了一套疑心之言?」

陳瓘那時的話意是:「不了解人的心跡,就懷疑人家的行為,是不可為的;沒有罪證,就指責他人奸邪,盲目處治才是最大的誤國」,用來懟章惇。

他此時依舊正色回應:「司馬文正已故,無可察心,公孫判官健在,自可將他喚來辯明心跡,若是誤解,再論功行賞!」

章惇不悅拂袖:「公孫判官以雷霆手段,誅賊平禍,今京師萬民歡騰,你諸多疑慮,那便自己想去,豈能因此亂萬民之心?」

陳瓘聲音凌厲起來:「若公孫判官一心為公,俯仰無愧,又有何懼?若此人私欲邪念,養賊自重,收買民意,大奸大惡,豈能因民心淳朴,被其誘之,而不明察?」

章惇不再理會,對著向太後道:「此等功績,昭然不昧,當順應民意,宣告天下,萬萬不可聽這等偏私之言!」

雖然他已失勢,但威望猶存,再加上這件事正是「昭然不昧」,清清楚楚,十幾位官員頓時附和道:「臣等附議!」

陳瓘趕忙道:「望太後明察,此事頗多蹊蹺,若貿然論賞,恐國朝不寧,恐百官不服啊!太後!!」

他此言一出,也有十幾位官員,尤其是言官齊齊附和:「臣等附議!」

而向太後看到這一幕,突然高興起來,她原本還擔心這件事處理完畢後,自己沒有掌控朝堂的切入點,現在看來,支持反對的兩派依舊還是要她拿主意。

最妙的是,這雙方的人數差不多,主要是因為包括韓忠彥、曾布、蔡卞在內的一大群官員,始終沉默。

他們肯定是反對公孫昭的,卻又不敢違逆民心,落得個千夫所指的罵名,所以不得不保持中立。

如此一來,向太後這個居中調解的人,又重要起來了。

她精神振作,露出微笑,終於感受到了此次速滅無憂洞的喜悅:「老身自有決斷,公孫判官到了哪里,先去將他喚來吧!」

……

就在宮中支持反對兩派,又開始吵得不可開交之際,公孫昭正堵在路上。

雖然捕快和鋪兵已經盡力維持秩序,但從四面八方的百姓還是將路圍得嚴嚴實實,一聲賽過一聲的感激聲,更是震天動地。

連進士游街,瓊林宴飲,都沒有到達這個地步,畢竟那玩意每四年都有一次,這可是百年只此一見的盛況。

而禁軍和捕快,每個參與誅賊的人,都不斷向著百姓抱拳,卻絲毫感覺不到疲憊,牢牢地記住這榮耀的一刻。

李彥是相對冷靜的,雖然也十分高興,但當宮內傳訊的內官被堵在遠處,根本進不來時,他目光一掃,對著公孫昭道:「太後要召見你,百官估計也在。」

公孫昭知道那里是另一處更加凶險的戰場,抿了抿嘴,沉聲道:「那我去了!」

李彥笑道:「不必如臨大敵,放平心態,要這么想,雖然許多高官權貴都對你恨之入骨,但偏偏得忍著,我還挺喜歡看那種咬牙切齒,又奈何不得的模樣的~」

公孫昭同樣能夠想象那些人被迫沉默的模樣,嘴角揚起,冷面判官再度笑出了聲:「兄長說的是,誰不愛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