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有那樣的南朝皇帝,議和歲幣,一個都不能少!(2 / 2)

蕭兀納道:「當今的南朝天子本不是太子,是因為前任官家猝亡,沒有留下遺詔,由太後指定繼承人選,當時選到這位端王時,那宰相章惇就有言,『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

耶律延禧冷聲道:「南朝的臣子真是大膽,若換到我大遼,這樣的臣子豈容他活著?」

蕭兀納看了看耶律延禧,接著道:「章惇是知兵之人,更曾大敗西夏,在西軍中素有威望,想要他回歸朝堂的,顯然是主戰一派,希望將我遼軍主力徹底留在宋境!」

「可章惇一旦接過兵權,將我遼軍打得大敗,那下一步,就該輪到那個弒母殺兄,遷都南逃的皇帝了……」

耶律延禧很是聰明,一點就透:「太傅之意是,章惇如果回了朝堂,敗了我軍,下一步就是廢了那南朝的趙佶,另擇明君,所以趙佶就算知道燕雲被奪,為了遏制臣子的權勢,也會願意議和?」

蕭兀納點頭:「不錯,南朝皇帝是絕不會在自己犯了大錯的情況下,給予一個明確反對過自己的臣子表現機會的,他此時雖是一國之君,卻會為了保住皇位,而出賣國家的利益,何況陛下還將給予對方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耶律延禧做出恭敬之色,如昔日的學生般恭敬一禮:「請太傅賜教!」

蕭兀納見了眼睛微微眯起,不喜反驚,深吸一口氣道:「陛下此次宣戰,是以南朝皇帝弒母為由,現在則要承認,此事是我遼人諜細散布的假消息,南朝的太後是自然病故,絕非天子所害!」

耶律延禧神色劇變,他之前把話放得那么滿,如果真的這么做,不是自己狂抽自己的臉么?

但迎著蕭兀納的凝視,再想到如今的局勢,怒火剛剛浮現於眉宇之間,就消散開去,只能咬牙道:「好,就這么辦,讓那趙佶得意便是!」

蕭兀納接著道:「再讓大宋為兄,大遼為弟,歲幣如舊……」

耶律延禧聽得前半句繼續皺眉,聽到後面卻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和談,還能有歲幣?」

蕭兀納道:「必須要有,如果連歲幣都直接省去,只會暴露出我們渴望和談的膽怯,但也不能過於逼迫,名義要變一變。」

「澶淵之盟是『助軍旅之費』,是南朝這個弟弟孝敬我們大遼這位兄長的,現在我大遼在名義上要吃些虧,如西夏那般,讓宋以『歲賜』的名義賜予歲幣,錢財數目還是每年三十萬兩,絹二十萬匹……」

「有那樣的南朝皇帝,議和歲幣,一個都不能少!」

耶律延禧嘖了嘖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然後突然想到了重中之重:「燕雲之地呢?歲幣倒也罷了,一定要讓宋廷還回來,重新以白溝河為界!」

蕭兀納趕忙道:「不可!千萬不能直接提出歸還燕雲,那樣肯定會惹得朝野沸騰,南朝天子也難以壓服群臣,反倒於和談不利!」

耶律延禧失色:「太傅之意,難道是要把燕雲劃歸給南朝?」

蕭兀納道:「陛下在盟約之中,可要求於邊境設置榷場,開展互市貿易,凡有越界盜賊逃犯,彼此不得停匿,兩朝沿邊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創築城皇……」

「這些盟約,都是為了降低宋廷警惕,談到燕雲之地時,也不妨讓南朝臣子認為,我們欲割舍燕雲,對方才會願意答應……」

「最關鍵的一條是,是開放雁門,讓我軍回歸!」

耶律延禧臉上立刻露出猙獰之色:「此計甚妙,等我大軍入了雁門,還怕奪不回燕雲?」

蕭兀納點頭:「澶淵之盟後,宋遼兩國百年和平,也可麻痹宋廷,讓他們以為我遼國仍舊會信守盟約……」

「然燕雲之地事關我大遼興衰,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都要奪回!我大軍一旦入了燕雲,立刻撕毀盟約,發兵奪城,將鄉軍剿滅!」

「即便無法全部滅掉,讓他們逃回河北,事後宋廷為了遮掩,肯定也會宣揚鄉軍不敵敗退,那勐將林沖和殘留的鄉軍自是怨恨非常,河北山東之地也對於宋廷憤恨非常,民心相逆,大亂自起……」

「若林沖造反,我大遼可助他割據河北山東,與宋廷自相殘殺,若能激得更多的民憤,讓南朝烽火遍地,自顧不暇,就更是無力北上!」

這位蘭陵王最後總結道:「至此不僅可令我大遼主力全身而退,更可穩固邊界,不損國威,只是要委屈陛下,跟那南朝弒母之徒虛與委蛇,和談退讓了……」

「不委屈,不委屈!朕這點忍辱負重的氣量還是有的,便讓南朝以為我大遼認輸,又能如何?待得他日卧薪嘗膽,再興大軍,定要南朝償還此等羞辱!」

耶律延禧哈哈一笑,再度行了學生之禮,由衷地贊嘆道:「太傅不愧是我大遼的國之柱石,此等劣勢之下,還能有此良謀國策,朕太佩服了!」

蕭兀納見了再驚,趕忙拜下,叩首道:「萬不敢當,此番和談困難重重,老臣這就去准備,定保陛下無憂,大遼無礙!」

「太傅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啊,朕和大遼,全靠你了!」

耶律延禧趕緊將蕭兀納扶起,滿臉懇切地看著這位老師一路退下,直至身形消失在殿宇之中。

這位天祚帝臉上的笑容和贊嘆,才一點一點地消失,換成了咬牙切齒的屈辱和狠厲,然後喃喃低語:「這老物,不會是想做我大遼的章惇吧?」

相比起宮殿內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蕭兀納走了殿外,卻也停下腳步,仰首看向天上的雲朵,喃喃低語:「經此一役,老夫恐難得善終了,只望天神保佑,議和能順利進行,我大遼不會因此次南侵,走向衰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