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魯達拳打內侍官,死了也是白死!(2 / 2)

蔣申搖頭:「不!不是啊!他被打死的地方,就在王將軍的府門前!」

「不知道是誰漏了消息,大名府的老百姓知道高求被抓,里三層外三層地將府邸圍了,鄭途過去後怕是泄了口風,被個魁梧的大漢揪住,三拳下去,命就沒了,圍觀者全在叫好……」

「現在王將軍的府邸都被亂民踏破了,許多人往里面沖,亂成一片,孩兒也不敢上前領屍體,就聽了這些,回來稟告……」

梁師成臉色鐵青地道:「你先是說得詳細,三拳下去,命就沒了,最後又言明沒敢靠過去,不覺得自相矛盾么?」

蔣申無奈之下,只有仗著記性好,開始全文背誦:「那漢子撲的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似開了個油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又對眼眶眉梢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的: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最後一拳,正著太陽穴,卻似做了全堂水陸的道場:磐兒,鈸兒,鐃兒,一齊響……鄭途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動撣不得了!」

梁師成勃然大怒,一腳就將這個干兒子踢得滾了個圈:「你說書呢!」

蔣申委屈巴巴:「稟告大人,孩兒真的沒敢靠過去,之所以知道得這般詳細,就是聽了旁邊說書人傳出的……」

梁師成驚怒交集:「反了!反了!我們是宮里的人,當街打死皇宮內侍,居然當場就編成說書段子?這大名府是要反了么!走,我們去知府衙門,找蔡京!」

然而真正出了八仙樓後,這群內侍卻很快壓低兜帽,夾緊了雙腿,生怕身份暴露。

因為街頭上到處是「朝廷無道」「誅殺奸臣」「救青天」的怒吼聲,哪怕知道這群暴怒的河北百姓認不出自己是誰,剛剛的囂張氣焰也馬上沒了。

留給他們的最後依仗,似乎只剩下蔡京了。

「這群賤民不知好歹,難道蔡京這個大名知府,也敢徇私枉法,讓堂堂內侍官白死?」

帶著這樣的底氣,梁師成率眾兒子來到了蔡府,然後就得知蔡京還未回府,正在衙門加班,他只能帶人到了衙門後門,通報之後,卻見梁世傑走了出來。

梁師成行了一禮:「煩請通報,內侍省值官鄭途在大名府被逆民打殺,內侍省少監梁師成,特來請蔡待制立桉,擒拿賊犯!」

梁世傑已經認出了這位曾經帶金牌來傳信,讓自己岳父立刻躺到床上的同姓內侍,澹然地道:「請稍候!」

這一稍候,就是足足半個時辰。

在眾內侍惱怒的等待下,梁世傑終於重新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道:「梁少監見諒,由於高提舉被賊人所污,如今城內群情激憤,已經要釀成了民變,蔡待制要安穩局勢,至於內侍喪命,衙門也會處理,只是孰輕孰重,一目了然,蔡待制今夜恐難以來見你了!」

梁師成等了這么長時間,就知道此次恐怕要遭,此時聽了更是怒到極點,干脆大踏步往里面闖去:「既然蔡待制這般忙碌,都已經不顧及大宋律法,我就親自去見他,為我內侍官求一個公道!」

梁世傑一個不慎,沒有攔住,眼見梁師成已經帶著一群氣勢洶洶的內侍沖入後院,臉色也沉下,毫不遲疑地一揮手:「來人啊!將他們拖出去!」

「爾敢!我們是官家身邊的……啊!

發現身後的干兒子,如同一條條死狗,真的被侍衛毫不遲疑地拖出時,梁師成愣住了。

突然間,彷佛有一盆涼水從頭頂淋到了腳,他再也不敢仗著身份往里面闖,但又不甘心這般離去,來到梁世傑面前低聲道:「此上意也,請蔡待制不要自誤!」

梁世傑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置若罔聞,朝著衙門內走去。

「去你們的!」

侍衛毫不客氣地架住這群沒根的閹人,往門外丟去,頓時一個個哭爹喊娘,成了滾地葫蘆。

梁師成還算保留了一絲體面,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看著火把搖曳下關閉的後門,一顆心徹底沉下,喃喃道:「快!我們出城,河北不能待了!快回金陵!」

……

「高提舉,依我之見,你不能去金陵!」

「但你要報聖恩,俯仰無愧,我不勸你,只是這位路見不平,仗義相助的魯壯士,你必須帶上!」

與此同時,後院之中的石桌上,蔡京和高求對坐,看著對方脖子上的木枷,嘆了口氣,舉起酒杯。

旁邊一位面圓耳大,鼻直口方的八尺大漢抱了抱拳,宏聲道:「不單單是魯達,各路好漢齊聚,定護高青天周全,絕不使忠良被奸臣冤枉!」

「多謝!」

高求感謝之後,又不免露出苦笑:「王繼忠突然翻臉拿我,我是沒想到的,之前守大名府時,大家還並肩作戰……但抗旨不遵,受到責罰也是應當,既然決定回京了,就沒什么後悔的!」

他的雙手沒有被限制,將杯中酒舉起,同時一飲而盡,感嘆道:「能得百姓踏破將軍府,又有諸位義士護送,高某何等榮幸!請了!」

等到梁世傑回來,高求和魯達都已離開,蔡京卻根本不過問那內侍被打死的小事,眺望南方,眼神里流露出期待:

「高提舉此次獲罪入京,就看官家做什么決定了,若是再出昏招,那改天換地之日,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