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一葉扁舟,平息大戰(2 / 2)

汪直同時發現了這道格格不入,卻又好似凌駕全場的醒目身影,立刻從船頭退開,親衛端著鳥銃,將他保護在中央,命令向著四方傳達:「攔住他!」

「射!」

面對前方洶涌而至的炮火,李彥屹立不動,一粒寶珠環繞全身,上下飛舞,無論是強弓的箭失,還是鳥銃的圓鉛彈,都被間不容發地彈開。

「吾是有護身之用的!」

這是如意寶珠自告奮勇的決定,同樣涌起奮發圖強的念頭,要恢復以前被捧在手心的地位,而不是一直被拿來擋子彈。

有了此寶防御,李彥抬起右手,手腕上的金絲也飛了出去,倏忽來去,將所過之處的一隊隊明軍救下,對於敵軍也沒有痛下殺手,打落入海中了事。

說時遲那時快,交戰雙方只覺得眼前一花,就有輕舟已過萬重山,李彥直入敵軍中陣,衣袖一展,飄然踏足於汪直的船頭。

「砰砰——!」

在一輪槍火落空後,甲板上嚴陣以待的親衛徹底變了臉色,汪直動容之余,倒是有些風度,沉聲道:「扁舟匹馬,一騎當千,如入無人之境,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李彥道:「李時珍。」

汪直眯起眼睛:「沒想到聲名赫赫的李神醫,也是修行之士,不過李神醫便是刺殺了本船主,也休想挽回明軍的敗勢,各部更會為本船主報仇雪恨!」

李彥澹澹地道:「閣下號五峰船主,覓利商海,賣貨浙福,如今賊船大小千余,犯邊搶掠,聲勢煊赫,確實不假,但皆為利往,散之亦快,若說死去後還有多少部眾報仇,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汪直抿了抿嘴,手握住腰刀:「那就試試!」

李彥道:「不必緊張,我此來並非為了取你性命,倭人作法,為的是交戰中獲得大量死亡的屍體,相信這點你也能看出,現在罷戰,還來得及。」

汪直並不松口:「醫者仁心,佩服佩服……但很可惜,這仗打起來,只有分出勝敗,本船主若是貿然喊停,豈不是盡失人心?」

李彥道:「那就要看閣下到底要什么了,商人精打細算,以和為貴,你也清楚,如今雖有家業,卻終究無法與朝廷相比,求的無非是以戰逼和。」

如果來者是李天寵乃至胡宗憲,汪直都不會承認,但面對這位,他張了張嘴,竟是不敢否認,以一種故作輕松的語氣道:「明軍雖力弱,但補充起來,終究有東南五省人口為兵源,本船主再是狂妄,也沒准備拼死敵對,只願朝廷廣開海禁,以通貿易!」

李彥道:「所以你准備效彷蒙古俺答汗?你以為朝廷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汪直怔了怔,神情首度變了。

他終究有地域局限性,在東南稱王稱霸,卻是忘了去年的北方,俺答汗攻破長城,在北京城下耀武揚威,最終迫使大明開了貢市,可謂奇恥大辱。

經歷了一次羞辱,如果再對東南方的倭寇屈服,那朝廷真就顏面盡失了,所以無論是這次為了神道復蘇,還是歷史上的先南後北,對於倭寇的打擊力度都會不遺余力。

從某種意義上,俺答汗堵死了半寇半商的汪直,期待的和談之路。

這位五峰船主的臉色,自然慘變。

歷史上的汪直,上了一篇《自明疏》,再加上了日本的加工與美化,將明廷完全變成了反派,對沿海地區燒殺搶掠,造下無數殺孽的倭寇頭領,反倒搖身一變,成了東南的保護神,「與人同利,為國捍邊」「死吾一人,恐苦兩浙百姓」,顛倒黑白,無恥至極。

但有一點倒是沒錯,汪直事件里,大明朝廷確實很不光彩,這個宋徽王最後的下場,是被胡宗憲勸降,以為官府服軟,會允許他光明正大地立足,結果明廷出爾反爾,失信於人,將汪直處死。

這種手段很上不了台面,但除去汪直,確實讓倭寇群龍無首,淪為了各自作戰的流寇,為後來戚家軍徹底平復倭患打下了基礎。

不然如汪直這種領袖壯大,在海外群島扎下根基,開辟較為穩固的政權,將各大倭寇收攏麾下,那就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威脅了。

講白了,此人像是低配版本的宋江,梁山泊招安之前,也是把童貫和高求殺得屁滾尿流,彰顯出自己的地位,但汪直更無底線,宋江絕不會與遼人合作,他能毫無負擔地與倭人聯合,還敢立國開政權,可真要朝廷許以招安,又會屁顛顛地去領官職。

現在李彥寥寥數語之間,讓汪直意識到,就算自己此戰大勝,接下來朝廷依舊不會服軟,而是會大戰到底,不禁涌起一股絕望來,咬牙切齒地道:「既如此,本船主更不該罷手休戰!」

李彥道:「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在於只是走私海商,還不是倭寇之首,以戰逼和是別想了,戴罪立功說不定朝廷還會網開一面,何去何從,自己選吧!」

汪直沉默少許後,緩緩地道:「李神醫聲名鵲起,又有驚世之能,不久後必定入京面聖,如果李神醫能在萬歲爺面前,為本人美言一二,促成招安之事,我立刻下令停手,並將俘虜全部歸還,如何?」

李彥看了看他:「我可承諾,不說你的壞話。」

左右親衛頓時怒目而視,汪直先是變了神色,但仔細想了想,又笑了起來:「有道理,此次你我相見,李神醫能不說壞話,已是給了機會……好!本船主在此起事,是盼著大伙兒都能爭一份前程,一味的廝殺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停火!」

命令傳達,位於中後方的汪直軍很快停戰,前線卻絞殺在一塊,直到李彥單手一揮。

密密麻麻的魚蝦躍起,仿佛一座座拱橋,將犬牙交錯,拼死廝殺的兩軍,徹底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