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年老賊止步。
因為身前落下一串銅錢。
他茫然緩緩回身。
身後,一臉正氣的曹穎還保持著扔銅錢的姿勢,微笑道,「一路走好!」
積年老賊彎腰撿起銅錢,對兩個虎視眈眈的軍士說道:「我家郎君的錢掉了。」
他走到楊玄的身前,拱手,「見過郎君。」
楊玄對兩個軍士點頭,說道:「你還有五年刑期。」
身後,曹穎說道:「回牢里去吧。」
楊玄不可能留把柄給對手抓。
積年老賊舉手,「老夫能養馬。」
楊玄上馬。
積年老賊慌了,眼神也活了過來,「楊帥,老夫是盜墓賊,坑蒙拐騙無所不精。」
「盜墓的?」楊玄多了些興趣。
「是,老夫賈仁,家傳盜墓,」老賊苦笑,「老夫被關了十年,出來曬了太陽,就再也不想回去了。只求郎君給條活路。」
「跟著他去。」
楊玄指指曹穎。
青天白日的,大太陽底下,曹穎卻面色發白,渾身發冷。他想到了先前盜墓老賊的話:好心人,讓個路吧,我就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好心人……這……這怕不是對鬼說的!!
楊玄策馬到了朱雀大街上。
一人在前方等候。
「我是金吾衛兵曹黃立。」黃立平靜的道。
楊玄問道:「朱雀大街很寬,只有狗才會盯著人。」
黃立的臉上多了些煞氣,但旋即湮滅,「功勞是你的,金吾衛以後不會找你的麻煩,我們甚至還能成為朋友……」
楊玄搖頭,眼中帶著深深的不屑之意。這不屑之意刺傷了黃立,他厲聲道:「我們會放了包冬……」
「不需你們放,我自會去接他!」楊玄策馬而去。
黃立掉頭跟著,「你想如何?包冬能出來,你立下大功……那功勞累積著,以後便能升官發財……你還要怎樣?」
楊玄看著他,誠懇的道:「我想要個公道,我想為包冬要個公道,行不行?」
公道是什么?黃立茫然了一下,接著愕然,甚至想捧腹大笑,「公道?你瘋了?」
楊玄漠然。
「耶耶等著看你去哪尋公道,呸!」黃立沖著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楊玄策馬而去。
身後趙國林和溫新書跟來。
「包冬之事我萬年縣也能查!」楊玄說道,「那人死在青樓,當事女妓拿下問話。另外,老鴇也拿下。」
「領命!」
今日的攔截後,趙國林和溫新書明顯對他多了恭謹。
楊玄沒能回成家,一個小吏找到了他。
「兵部宋尚書尋你。」
曾經的悍將,此刻卻坐在值房里,每日和那些文書打交道,這對於宋震來說就是煎熬。
「……金吾衛差點把長安城翻了個個,可除去抓到幾個蟊賊之外,一無所獲。國子監和那楊玄卻蹲守在北門,一舉拿下了南周密諜,查獲許多金銀珠寶。」
一個小吏把目光從文書上移開,恭謹的束手而立。
宋震的國字臉上多了些唏噓,「你卻弄錯了,此事定然是那楊玄領的頭。」
小吏不敢反駁,但不以為然的神色卻瞞不過宋震,他淡淡的道:「國子監都是一群懶鬼,美名其曰閑雲野鶴。武帝在時說過,就算是送他們十萬大軍,他們也只會用大軍去修建樓台,以便於他們高談闊論。」
一個小吏進來,「尚書,那不良帥楊玄來了。」
隨後,楊玄被領了進來。
「楊玄?」
「是。」
宋震打量著他,楊玄也看了他一眼。
「你是如何想到南周密諜會在風頭上出城?」宋震把玩著一枚扳指,不怒自威。
當然是電影里看到的……楊玄說道:「這里是長安城,金吾衛大索城中看似聲勢浩大,可這也是可乘之機,至少守城的軍士松懈了。城中嚴查,城門松懈,這便是良機。」
「什么良機?」
宋震頗為好奇眼前的小子是怎么想到的。
楊玄說道:「聲東擊西的良機。」
宋震點頭,「說說。」
這位是軍中大佬,久經戰陣,楊玄微笑道:「金吾衛大索城中,密諜們以為這便是追索他們的方向,於是放心大膽的走北門。可他們沒想到卻有人蹲守在那里。聲東是金吾衛,擊西是下官和國子監……」
「好!金吾衛也被你利用了。」宋震難掩欣賞之色,「老夫多年未曾見過你這等有天賦的年輕人了。」
「宋尚書謬贊了。」楊玄想到了王氏。王豆香此人深沉,王仙兒那個貴女……那雙明媚的眼眸在他的腦海里閃過,然後少年可恥的撇開雙腿。
這少年當著老夫還能放松雙腿?這樣的膽略卻是為將者不可或缺的……宋震突然冷漠的道:「先前有人來尋老夫,說只需你放過一些人,以後你的路就會越走越寬敞……你覺著如何?」
楊玄抬頭,「我不能!」
宋震冷冷的道:「哪怕功勞被壓制也不能?」
楊玄深吸一口氣,認真的道:「哪怕功勞全數被壓制,也不能!」
他一字一吐的道:「我的兄弟還在金吾衛中奄奄一息,我便用這些功勞……為他要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