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謝部磨刀霍霍,准備今年要對我陳州動手。」劉擎目光炯炯。
瓦謝部單獨和陳州開戰並無勝算,華卓這是不想過了?楊玄仔細想著。
盧強問道:「楊明府如何看?」
這二位怎么有些栽培我的意思?
楊玄說道:「梁超所部被滅,華卓失去了一只手臂,隨後報復無果……威信受損。下官以為,這更像是恐嚇。」
劉擎欣慰的點頭,「正是恐嚇。」
盧強說道:「這等恐嚇自然嚇不到咱們,可卻嚇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
德高望重?
誰?
楊玄想了想,好像就節度使黃春輝稱得上德高望重吧。
劉擎說道:「北遼皇叔,鄭王赫連春。」
呃!
楊玄有些詫異,「赫連春駐守潭州,瓦謝和陳州的恩怨和他沒關系吧。」
劉擎神色古怪的道:「這位皇叔自稱慈善人,當初來潭州前,就與赫連峰發誓,定然要讓潭州與陳州之間再無紛爭,讓北遼少一方煩惱。」
「慈善人?」楊玄覺得宗室出來的大多是狠人和奇葩。不信你看看大唐皇室,不管是宗室子還是宗室女,沒一個善茬。
「對,慈善人。」盧強笑道:「這位皇叔被前任北遼皇帝當做是兒子般的養大,及長,吃喝玩樂五毒俱全。赫連峰登基時也曾立下功勞,可他太鬧騰,赫連峰沒辦法,只能把他弄到潭州來,眼不見為凈。」
「這不是紈絝子弟嗎?」楊玄沒想到這位皇叔竟然如此的……有趣。
「就是紈絝子弟。」劉擎說道:「他執掌潭州後,潭州與陳州就一直沒發生過大的紛爭。」
這分明就是和平使者啊!
楊玄贊道:「下官怎地覺著這位是大唐之友呢?」
「別輕視了此人。」劉擎淡淡的道。
楊玄點頭,「皇家無親情,這位皇叔能經歷兩任帝王而不倒,自然是不俗。」
「你知道就好。」
劉擎笑的很慈祥,讓楊玄想到了卷軸里狼吃羊之前會奸笑的動畫片。
「老盧。」劉擎點點頭。
又讓老夫來干臟活……盧強干咳一聲,「這位皇叔准備調停此次紛爭。」
「他瘋了?」楊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北遼和北疆可是才將大打出手啊!」
「和潭州無關。」盧強木然,「這位皇叔和平之心堅固無比,你安心去吧。」
「什么?」楊玄眨巴著眼睛,「去哪?」
「去瓦謝部。」
「那不是送死嗎?華卓看到下官能笑瘋了。」
「放心。」劉擎說道:「那位皇叔在,華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手。此次咱們也是虛與委蛇……要春耕吶!」
若是華卓發狂,在春耕時頻繁襲擾,今年大伙兒就准備吸風飲露吧。不,准備全數靠著長安救濟。
長安會發狂,會呵斥,會給陳州的所有官吏差評。
盧強語重心長的道:「春耕關系到咱們頭頂的帽子啊!小楊,好好干,和那位皇叔多喝酒,啊!」
「不是。」楊玄納悶,「為何是下官去?」
不該是眼前的二位大佬中的一個去嗎?
一種替死鬼的感覺油然而生。
劉擎說道:「那些人都老了。」
這是什么理由?
楊玄不解。
「那位皇叔喜歡小鮮肉。」朱雀開啟毒舌,「小心後門啊!小玄子。」
等楊玄走後,室內默然。
良久。
盧強說道:「是不是太年輕了?」
劉擎搖頭,「要想擔大任,就得多經歷,多磨礪。那位皇叔剛到潭州時,就與老夫見面,看似寬厚,實則狡猾。
老夫不知自己還能干幾年,趁著老夫在,好歹讓他多磨礪。磨礪好了……」
他沒說磨礪好了做什么,但神色悠然。
……
瓦謝部所謂的王庭。
赫連春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肉山,胖胖的臉讓他看著多了幾分憨厚。
華卓只能坐在下首,笑著介紹瓦謝部最近的情況。
赫連春原先也是個濃眉大眼的俊朗男子,痴肥之後,一雙大眼就變成了眯眯眼。此刻他眯著眼,看似神游於外。
「……瓦謝部對大遼忠心耿耿……」
赫連春輕哼一聲,華卓止住了尬吹。
「忠心耿耿啊!」
「是。」
赫連春淡淡的道:「上個月有人潛入潭州,殺了兩個牧民,誰干的?」
華卓堆笑道:「是幾個膽大包天的蠢貨干的,我當即砍了他們的腦袋,送到了潭州。皇叔沒看到嗎?」
幾個軍士喝多了,窮瘋了,就沖進潭州去劫掠了幾個牧民,順帶殺人。皇叔是個慈善人,自然怒不可遏,當即令人來索要凶犯。
那幾個蠢貨的腦袋在邊境地帶的大樹上早已干癟,可赫連春今日卻舊事重提,讓人不解。
赫連春挪動了一下身體,愜意的嘆息道:「他們的將領何在?本王看看。」
華卓眼皮子跳了一下。
「嗯!」赫連春仿佛是鼻子不舒服,輕哼一聲。
「快去!」華卓令人去召喚。
少頃,一個將領走了進來。
「就是他。」華卓指著將領喝罵,「你的麾下闖入潭州殺人,今日皇叔在此,還不請罪?」
被喝罵一頓最好,但華卓擔心赫連春要立威,會令人責打將領一頓,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他心中各種念頭轉動,神色卻格外平靜。
這里是瓦謝部,赫連春只是個外來人。可這位外來人此刻不但坐在主位,還頤指氣使。
將領跪下,眼中有屈辱之色。
周圍的人皆是如此。
赫連春的眯眯眼緩緩看向眾人。
北遼強大,赫連春真要起兵攻打瓦謝部,瓦謝部最好的法子就是換個地方放羊
譬如說地底下。
那些屈辱都消散了。
有人笑道:「大遼強盛,皇叔能執掌邊境之地,可見深得陛下信重啊!」
拳頭才是真理,此刻這個道理赤果果的在大帳內彰顯出來。
赫連春緩緩說道:「本王出發前,那些死難牧民的親眷攔路嚎哭,失去親人只是苦痛,失去家中男丁卻會餓死人,華卓……」
這是敲竹杠啊!
華卓心中在滴血,笑道:「如此,我這里出五百頭羊,五十頭牛。」
「嗯!」赫連春淡淡道:「養不活!」
特么的……這些還養不活那幾家人?
而且當時那幾個蠢貨下手狠毒,直接把那幾家人都殺光了。
此刻哪里來的親眷?
牧民都是聚集而居,分家後就自己過自己的。
華卓深吸一口氣,「是,如此,一千頭羊。」
赫連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奶酒,蹙眉。
「太甜,讓本王想到了血腥味。」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
人影閃動。
小老頭已經到了將領的身前。
一掌拍在將領的頭頂上。
呯!
將領緩緩抬頭。
整張臉都變成了青紫色。
噗!
一口血噴的漫天都是。
嘭!
將領倒在華卓的身前,一雙眼珠子瞪出了眼眶,鮮血溢出。
小老頭已經回到了赫連春的身後,依舊是不打眼的模樣。
大帳內鴉雀無聲。
直至腳步聲在外面傳來。
「可汗,斥候來報,陳州那邊來人了,說是太平縣縣令楊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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