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擎笑道;「我等倒是做了惡人。」,他拍著身邊的木柱子,「這等好木料從何處來的?太平……好像不產這等木料吧?」
楊玄說道:「前幾任縣令留下的。」
劉擎止步回身看著他,良久,淡淡的道:「老夫今日本想尋個錯處來敲打你。」
「請使君指教。」楊玄裝作惶然的模樣。
劉擎說道:「六縣縣令就數你最少年,其他人的年紀做你的父祖綽綽有余,可卻是你做的最好。老夫問你,心中所想為何?」
盧強提醒道:「為何為官。」
當然是為了討逆……楊玄仔細想想,「下官從鄉下地方來,見多了凶神惡煞的官吏。百姓只能任由他們宰割。」
在場的都是官吏,這話有些打臉的意思。
「下官時常在想,百姓辛苦勞作,為何還要受此磋磨?」
劉擎負手看著梁柱,仿佛神游物外。
「此等事要如何解決?這官該如何做……下官想了許久,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於是就爬起來看史書……」
一個茫然的少年人形象躍然而生。
眾人不禁莞爾。
這是沒有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後果啊!
「下官心有所感,便記了下來。」
盧強笑道:「是何警句?說來我等聽聽。」
眾人看著楊玄。
少年縣令微微抬眸。
「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則吏不敢慢,公則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
「……」
「……」
一群官吏默然。
劉擎回身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隨即出去。
出了學堂,劉擎嘆道:「這番話讓老夫心中一凜,卻頗為歡喜。公生明,廉生威,說的好。」
劉擎等人在太平待了兩日,隨即走了。
「總算是走了。」
怡娘為了准備這伙人的吃食傷透了腦筋。
「一個比一個能吃,一個比一個會吃,都是老鼠轉世。」
她一邊攪動著陶罐里的羊肉,一邊嘮叨。
正在燒火的章四娘抬頭,「怡娘,使君還說回頭把人犯都送來呢!」
「太平又不是牢獄。」
怡娘覺得劉擎的幫襯口惠而不實。
灶膛里的火苗閃爍,映紅了章四娘的嫩臉,怡娘見了心中一動。
「四娘子。」
「嗯!」
怡娘笑的慈祥,「郎君最近對你如何?」
章四娘搖頭,「沒如何呀!」
怡娘皺眉,「就沒……觸碰你,沒多看你幾眼?」
章四娘搖頭,「沒呢!」
怡娘擔憂的皺皺眉,「你可曾抖了?」
章四娘的臉比火焰還紅,低頭,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那為何呢?」
怡娘用勺子敲敲瓦罐邊緣,「起來抖給我看看。」
章四娘羞紅了臉,「怡娘……」
「快些,我看看為何郎君就不動心。」
章四娘起身,走了幾步。
「扭胯不夠!」怡娘搖頭,「再來。」
「要自然些!」
章四娘扭了一會兒,欽佩的道:「怡娘你怎么還懂這個?」
怡娘默然。
章四娘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低頭燒火。
良久,怡娘幽幽的道:「若論女子誘惑男人的手段,誰都比不過那地方。」
早飯很豐盛。
「怎么有羊肉?」楊玄有些意外。
怡娘隨口道:「有兩頭羊打架,輸的那頭羞愧而死。」
「哦!」
楊玄吃的心安理得。
「味道不錯啊!」老賊撫須拍馬屁。
王老二看了老賊一眼,「怡娘的廚藝能進宮。」
老二還學會了隱晦的拍馬屁?
怡娘笑的前仰後合。
「有些淡了。」
歡樂祥和的氣氛一下就沒了。
說話的是楊玄。
他干笑道:「口快了。」
除去楊玄之外,怡娘能沖著全世界發飆,她幽怨的道:「奴回頭再琢磨琢磨。」
楊玄覺得怡娘忙碌不休,很是辛苦,自己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
但這個羊湯的味道確實是差些意思。
「要不……午飯或是晚飯我來。」
「……」
「郎君會做飯?」老賊詫異。
楊玄淡淡的道:「拭目以待就是了。」
吃完飯,楊玄准備去校場。
「四娘子,去送送郎君!」怡娘急切的喊道。
章四娘福身,「是。」
怡娘給她一個眼色,還扭扭肩膀,就幾乎把曖昧掛在了臉上。
「老賊,老二等等,我有話說。」怡娘拉住了兩個隨從。
楊玄莫名其妙的看著章四娘走在前方。
送腿,送胯。
嘖!
屁股小了些,不過少女就是如此。
只是你別抖啊!
章四娘抖動的有些厲害,腳步都亂了。
「慢些!」
楊玄覺得再走幾步,章四娘多半連走路都不會了。
「好生走路,別學那些招數。」
他覺得自己是好意,可章四娘卻眼中含淚,福身道:「是。」
這怎么還委屈上了?
楊玄出了縣廨,章四娘回去尋到了怡娘。
「怡娘……」
「怎么了?」
「郎君看不上我。」
「那就再練!」
校場上,兩千多軍士在跑,場面蔚為壯觀。
塵土飛揚中,楊玄吩咐道:「把醫者叫出來。」
太平軍中也配備了醫者,不過都是半路出家的二把刀子。
「郎君,陳花鼓來了。」
正好一路教。
楊玄把他們聚集在一起,開始授課。
「軍中主要是外傷,刀槍箭矢造成的傷口最多,以往你等如何診治?」
醫者們看向心中的『醫聖』陳花鼓。
陳花鼓撫須,從容的道:「要有好的金瘡葯,能止血。」
他的金瘡葯便是獨家秘方,「城中隔幾日就會有人被砍,老夫出手救治輕車熟路,這些年來,老夫不敢說獨步北疆,但在陳州,診治外傷老夫說是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太平城中大多是流放的人犯,有許多窮凶極惡之徒,隔三差五就會發生打斗事件。動刀子也是常事。
「咳咳!」
楊玄打斷了他的自信,「從今日起,軍中一律按照我的法子來處置外傷。」
眾人洗耳恭聽。
「但凡外傷,必先清理傷口。」楊玄看了陳花鼓一眼,「另外,清理傷口之前,必須把手清洗干凈。」
這位太平縣『第一名醫』不知道自己那雙不怎么洗的手弄死了多少人,此刻一臉茫然。
「清創之後,上止血散。記住,包扎的布匹必須用沸水熬煮過。」
「過了數日,再換生肌散!」
就這樣了。
楊玄看著這些極力隱藏著不以為意的醫者,淡淡道:「這里是太平,我的話便是規矩。照著做。」
他無法解釋什么病菌病毒,解釋了這些鳥人也會當做是天書。
「明府,這是從何來的法子?」
「你等無需管,只管去試。」
說的再多,不如一試。
陳花鼓和他一起回城。
到了縣廨大門外,右側的宅子門開。
衛王走了出來,看著他。
「本王身邊人受傷,醫者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