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是你等的先生(1 / 2)

討逆 迪巴拉爵士 2588 字 2022-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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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敏在沉思中,就站在太陽底下。

陽光漸漸熾熱,他卻恍若未覺。

小時候他的家境並不好,父親愛罵人,以至於得罪了不少人。鄰居的孩子為此也經常欺負他,歧視他。大人也呵斥他……

那個時候他很茫然,覺得父親不對,但父親再不對也是父親。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把憤怒壓在心中,發奮讀書。當他讀書有成時,積郁多年的怒火也爆發了。

他覺得許多人都看不起自己,既然如此,那我為何要看得起你們?

他最喜歡用才華去碾壓那些人,看著那些人的狼狽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他想做官,越大越好,可他的性子在官場上卻處處碰壁。直至一次和上官的爭執中被對方罵了耶娘,他悍然出手,就此結束了自己的前半生。

流放的日子並不好過,吃不飽,穿不暖,而且沒有書讀,沒有筆墨紙硯,就像是在地獄。

前陣子他被挑了出來,監工縣學建造,這才看到了一絲曙光。

但曙光也只是曙光,他想看到的是陽光。

他深吸一口氣。

接著去了縣廨。

「明府,李文敏求見。」

楊玄正准備回後院吃午飯,聞言點頭。

曹穎有些好奇,「此人當時還和老夫辯駁了一番,今日郎君既然幾首詩壓制住了他,他該好生做事才是,這是來作甚?難道不服氣?」

老賊笑道:「興許是想到了一首詩,覺得能壓過郎君的那三首,來找場子。」

恃才放曠之人,好勝心往往也比常人重。

「不會!」楊玄說的篤定,「他沒那份才華。」

三首詩除去第一首之外,其它兩首皆是名篇。李文敏的才華若是能壓過這兩首名篇,也不至於會在宦海蹉跎。

李文敏進來了。

大堂內的人都在看著他。

李文敏行禮。

「見過明府。」

「何事?」

楊玄問道。

「老夫想問明府,老夫若是教授學生出色,能否有衣錦還鄉的那一日?」

衣錦還鄉?

楊玄點頭,「自然有。」

李文敏問道:「若是明府以後升遷,能否帶著老夫?」

兩個問題的次序反了,但卻印證了讀書人狡黠的事實。若是他先問以後能否跟著楊玄,楊玄有很大的可能拒絕。

但他卻先問了能否有衣錦還鄉的一天。

楊玄答應後,第二個問題就不好拒絕了。

一個縣學教授自然沒法衣錦還鄉,唯有更高的層次才行。

「你是想以後跟著我?」

「是。」

楊玄莞爾,「我會看著你。」

你是否有追隨我的能力,咱們拭目以待。

李文敏拱手,「老夫告退。」

不拍胸脯,不碎大石,而是從容告退。

「這人有些意思。」

午飯時,楊玄說了李文敏此人。

「就是個想做官的。」怡娘隨口道。

「你怎么知曉?」曹穎問道。

怡娘看了章四娘一眼,「以前我在的地方,那些人的上進心比官場上的人都強。他莫名其妙說什么追隨郎君,目的何在?郎君又不是美人……對不住啊郎君。」

楊玄被她編排了一下,只能微笑。

怡娘沖著章四娘挑眉,暗示這樣知情知趣的郎君,你不抓緊勾搭還等什么?

「他身為人犯,想要出人頭地何其難?唯有做官。他這等臭脾氣,唯有能讓他心服口服之人,方能讓他臣服。臣服之後就會生出依賴心,這等人啊!我以往見得多了。」

怡娘總結道:「這等人看似渾身長刺,強硬的不得了,實則最是軟弱,依賴心很強。」

楊玄:「……」

曹穎:「……」

老賊:「……」

怡娘看看眾人,「不妥?」

「妥!」

楊玄覺得怡娘能成為宮斗達人並非僥幸,只從這番分析就能看出她眼光卓越。

吃完飯,曹穎問道:「郎君,學堂建好了,招學生的章程也該定下來了。」

「有教無類。」楊玄的態度很堅定,「但凡合適的,都收。不過有一條,不好好學的,回家去。」

「你違法了。」朱雀久違開口。

王老二舉手。

楊玄問道:「何事?」

「我要去讀書!」

「好事。」楊玄覺得這真是好事,「回頭老曹親自教你,等我閑下來也給你上課。」

「好!」王老二很是歡喜。

可憐的娃,還以為讀書很有趣,興高采烈的。等幾天下來,楊玄幾乎能想象得到王老二的絕望。

他不厚道的期待著。

曹穎起身,「如此老夫先教你些。」

二人去了別的地方。

楊玄去了大堂。

「張貼告示,但凡家中有八歲到十歲的孩子,都可送去學堂。」

「不要錢。」

「管一頓飯。」

甄斯文一臉震驚,「明府,這不是開學堂,這是做慈善。」

「你懂個屁!」楊玄一邊寫告示,一邊糾結自己的字配不上自己的詩,「北疆要想長治久安,靠什么?靠人才。」

「這日子千百年來不就是這樣的嗎?」甄斯文覺得楊玄的話有些玄。

「可為何不能更好些?」楊玄想到另一個世界里,那些令人驚為天人的東西,「拿去張貼,對了,有人不識字,斯文你安排人念誦一番。」

「是。」

告示被貼在縣廨外面。

隨即人就涌了來。

「說啥呢?」

「我倒是認識個字。」

「什么字?」

「書。」

甄斯文干咳一聲,「都聽好。」

眾人安靜了下來。

「明府有令,從今日起,三日內,但凡家中有八到十歲孩子的,除去憨傻的,皆可送去縣學讀書。」

「不去不去!」

「就是,八歲十歲都能幫著帶孩子,還能做飯做家務,去讀什么書?」

甄斯文喝道:「閉嘴。」

等安靜後他繼續說道:「不收錢。」

嘁!

一個婦人挎著竹籃搖頭,轉身就走。

隔壁門外,衛王正在看戲。

「他這是瘋了才想著弄什么縣學。」黃坪覺得好笑,「這地方大多是人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這些人犯的孩子從小就耳聞目染,哪是什么好人。」

衛王淡淡的道:「百姓愚昧無知。他們只知曉種地干活掙錢,讓他們的孩子去讀書,這便是阻礙了他們掙錢,誰會去?」

「科舉便是獨木橋,有幾人能過?過不來科舉這一關,權貴的人也就罷了,隨便尋個門蔭也能做官,或是家中管事都是路子。可於百姓而言,這書就算是白讀了。那些耶娘不是傻子,哪肯拿自家孩子進這個無底洞。」黃坪搖頭。

衛王看了黃坪一眼,「你當年如何?」

「……」

黃坪有些羞愧,「老夫讀書無成,幸而大王不棄,這才有了施展才華的地方。」

那邊甄斯文喊道;「還管一頓午飯!」

衛王和黃坪看到先前那個不屑轉身的婦人瞬間就掉頭奔跑,在奔跑中高舉右手,喊道:「我家二郎九歲,收不收?」

甄斯文問道:「可有憨傻?」

「真的管一頓飯?」

「自然是真的。」

「不傻。我家二郎最是聰慧,去哄那些剛來的人犯從未失手。」婦人很是得意。

「收!」

黃坪有些惆悵,「上次老夫就被城中的孩子哄過。」

大把年紀,真的很丟人。

這樣的孩子進了學堂會學成什么樣?

黃坪有些幸災樂禍的憧憬著。

「王妃來了書信。」衛王幽幽的道:「有些事需你回去一趟。」

老夫休矣!黃坪只覺得兩腿發軟,顫聲道:「大王,可否換個人?」

……

岳二家就在縣廨斜對面,聽了告示後,他回去叫來兩個孩子。

「大郎九歲,正好去學堂讀書。二郎還得再等兩年。」

妻子張氏過來問道:「什么讀書?」

岳二是被流放太平後才娶了人犯的女人張氏,老夫少妻生了兩個兒子,從此他就成了耙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