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恩看著他,平靜的道:「在北遼的眼中,所謂的三大部,便是他們喂養的三條狗!」
可北遼養狗從不喂食,還特么勒索自家狗子的食物。
勝種順勢轉了個話題,「雖說皇叔令基波部攻打陳州,可卻沒提錢糧之事,可汗,他越發的貪婪了。」
讓人賣命當打手,連一點好處都不給,這樣的皇叔,過路的蚊子腿上都能刮一層油下來。
有人幽幽的道:「可陳州今年的庄稼看著不錯。」
懷恩有些惱火,他隱隱約約的覺著搶掠這條路對於基波部來說是一條不歸路。
搶的越多,越狠,得罪大唐就越多,越狠。
以後若是大唐再度翻身……
他突然失笑,心道自己想多了。
據聞大唐皇帝如今耽於享樂,整日在宮中唱歌跳舞,這樣的大唐,用不了多久就會在草原部族的馬蹄下呻yin。
想到這里,懷恩隱住了對赫連春的不滿,說道:「此次出擊要聲勢浩大,最好能破城。」
勝種眼前一亮,「可汗說的可是前陣子北遼的許諾?」
懷恩點頭,「但凡攻破大唐城池,賞三萬石糧食。三萬石,能讓今明兩年咱們不再購買糧食,而且,一旦攻破大唐城池,皇叔可還好來勒索?」
皇叔的糧食不但貴,質量也奇差無比。
眾人不禁喜上眉梢。
勝種看在眼里,卻擔憂的道:「可唐軍守城的本事卻不小。除非是太平城,其它的都不好打。」
山胡冷笑,「太平被七度破城,可卻是瓦謝部當前,咱們過去就算是越界了。」
眼看又要爭執起來,懷恩干咳一聲。
「本汗看章羽縣不錯。」
勝種的眉心皺的越發的緊了,「可汗,若是破城,唐軍會報復。」
懷恩冷笑,「別忘了,咱們的手中還握著那什么狗屁宗室,有那人在手,唐軍哪里敢報復?」
就在王庭邊上一些的地方,身著玉色長袍的李晗站在帳篷外,看著另一側戴著羃?遮住了容顏的異域少女,輕聲道:「長安怎么說?」
身邊的老人苦笑,「懷恩要兩百萬錢,長安說太多了,這是漫天要價。讓低一些。」
「我的命不值兩百萬錢嗎?」李晗冷聲道。
老人嘆道:「阿郎沒來信,可見是覺得兩百萬錢太多了些,小郎君,還是談談吧。」
李晗冷笑,「下午我便去見懷恩。」
下午,李晗去見了懷恩。
「一錢都不能少!」
懷恩冷笑,「大唐宗室子,還帶著一個絕色女子,不走陽光大道,偏生要走草原,可見是見不得人。若非你是宗室子,此刻本汗已經斬殺了你,用你的頭顱來祭旗!」
……
當接到基波部出兵來襲的消息時,杜輝都為之傻眼。
「基波部這是要為北遼火中取栗嗎?」縣丞謝如冷笑,「明府,趕緊得向使君求援。」
快馬隨即出發。
杜輝冷靜了下來。
「基波部此來定然是北遼的驅使,他們能做的也不多,就如同往年一般,踩踏庄稼,劫掠那些村里來不及搬走的東西,老夫此刻倒是覺著幸運……」
謝如也輕松了些,「今年太平開荒頗多,楊玄還借貸給那些百姓買種子。瓦謝部出兵,卻不知為何退兵,否則那些庄稼怕是顆粒無收,他借出去的錢也會打了水漂。
而今年明府擔心北遼兵敗會來報復,便勸阻百姓少種些糧食,如今看來,此舉英明。」
杜輝隨即帶著人上了城頭。
「多派斥候。」
他雙手撐在城頭上,眯眼看著遠方,那里有十余騎正在飛速而來。
「是我們的斥候。」身邊的將領介紹道。
「老夫知曉。」
斥候疾馳而來,沖進城中後,為首的飛身下馬,急匆匆的上了城頭。
「多少人馬?」謝如問道。
斥候說道:「一萬余騎。」
謝如面色劇變,回身道:「明府,來者不善!」
杜輝的身體紋絲不動,「若是來劫掠,最多三千騎,來去如風,也少耗費糧草。一萬余,這是想攻破我章羽縣縣城。」
謝如顫聲道:「明府,城中不過兩千軍士,奈何?!」
兩千軍士,如何能守住章羽縣縣城?
杜輝看了左右一眼,那些官吏和將士們大多面色鐵青,但卻不見懼色。
「使君那邊的援軍來不及了。」杜輝冷靜的說道:「唯有死守!」
謝如心想兩千人怎么死守?
「明府,就近求援吧!」
杜輝的臉色不大好看,「左側是宣州境,不好調動,而且距離不近。如何求援?」
謝如看著他,「明府……太平!」
杜輝拂袖,「老夫就算是死,也不會向楊玄求援!」
謝如苦笑,「可城中加上百姓數千啊!」
他沒說的是,一旦章羽縣縣城被攻破,陳州將會震動,隨後受到鼓舞的三大部會露出猙獰的面容,把陳州當做是獵場。
杜輝搖頭,「老夫與他有齟齬,他少年氣盛,加之使君看重,如何肯來援?與其令人去受辱,不如死戰!」
謝如苦笑,「他若是接到消息不肯來援,使君饒不了他!」
杜輝冷笑,「他只需來一句瓦謝大軍在蠢蠢欲動,就這個理由夠不夠?」
「哎!哪怕如此,總得要試試。」謝如嘆息,回身,「下官無禮。」
他找來幾個軍士,自己飛快手書一份,吩咐道:「馬上去太平求見楊明府,想盡一切法子,也得給老夫把援軍請來,速去!」
數騎疾馳而去。
「你在白費勁。」
杜輝幽幽的道。
這時幾隊斥候出現在遠方,他們瘋狂的打馬疾馳。
杜輝深吸一口氣,「令全城戒備,男丁都拿起兵器,等待調遣。」
最後一隊斥候沖進城中,門後軍士喊道:「可還有人?」
斥候搖頭,「都戰死了。」
「關閉城門!」
「封堵城門!」
大車來了,運來了一車車土石木料,隨即用這些材料封堵了城門洞。如此,敵軍要想破城,就只能從城頭來。
而城頭,此刻杜輝手持橫刀,目光炯炯的盯著遠方出現的敵軍,說道:「陳州與三大部之間太平了數年,期間雖說不時襲擾,可這等攻城之戰卻再也沒有過。」
謝如說道:「上次相公擊敗林雅大軍,這也是數年來北疆的唯一一次大勝。」
遠方,敵軍烏壓壓的一大片,正緩緩壓過來。
「林雅一敗,陳州與三大部之間的太平就沒了。」杜輝拍拍城頭,微笑道:「只是沒想到會是先從章羽縣開始。」
敵軍中,山胡不滿的道:「按照我的主意,咱們就該快馬奔襲,打杜輝一個措手不及,你卻要徐徐而進,看看城頭,章羽早有了准備。」
此行領軍將領勝種從容的道:「除非能避開他們的斥候,否則不會有突襲的機會。所以不如徐徐而進。
你要知曉,最令人畏懼的是未知的強大對手,越是等待,他們就會越恐慌,未戰心先亂。」
大軍緩緩逼近城下。
「城中定然派人去求援。」勝種分析道:「如此,先招降。」
萬余基波部勇士高舉長刀。
「降不降?降不降?降不降!」
這是示威,也是震懾。
萬余人的高呼掃盪城頭,在城中卷起一股慌亂的大潮。
城頭卻一片死寂。
杜輝伸手,「弓箭!」
他接過弓箭,隨手往城下一射。
城下敵軍無人動,看著箭矢落地。
勝種冷笑。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