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眼中只有權力,可人力有時而窮,他見證過宣德帝和武皇的衰老,他甚至借此率軍入宮奪取了皇位,殿下,這樣的經歷讓陛下不會信任誰,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
「他自己。」
……
皇帝終於累了,丟下譜子打個盹,醒來後問道:「太子在做什么?」
「殿下在東宮和鍾遂說話。」
「嗯!」皇帝打個哈欠,韓石頭送上了一碗湯。
皇帝用這碗秘制的湯漱口,吐了之後,打個嗝,「敬王呢?」
韓石頭低頭,「奴婢去請來。」
「嗯!」
韓石頭一路去了明妃那里。
明妃見他來了,趕緊起身行禮,「見過韓少監。」
韓石頭頷首,「大王何在?」
明妃還嬌嫩的臉上多了一抹歡喜,喊道:「六郎!六郎!」
「阿娘!」
六歲的敬王李博從後面鑽出來,臉上多了些灰土。
「看看,也不知鑽哪去了,來人,趕緊洗干凈。」
敬王笑嘻嘻的道:「阿娘,那里有個老鼠洞,我想鑽進去看看。」
「胡說!」明妃說道:「趕緊給韓少監行禮。」
敬王看著韓石頭,拱手,「韓少監好。」
這孩子看著很可愛,韓石頭卻淡淡的道:「奴婢不敢。大王,請隨奴婢來。」
明妃一路把韓石頭和敬王送出去,看著他們的背影,幽幽的道:「帝王心思難測,希望六郎能平安。」
到了梨園,皇帝在吃果子。
「阿耶!」敬王歡喜的跑進去,也不行禮,拍手笑道:「我也要吃!」
「六郎也喜歡吃嗎?」皇帝的眼中多了一抹慈祥,把吃了一半的果子遞給敬王。
敬王接過啃了一口,「好吃好吃,阿耶,可還有?」
皇帝笑道:「小子貪婪。」
敬王搖頭,「我給阿娘吃。」
「太子送的果子呢?」皇帝伸手,韓石頭遞過一個果子,皇帝手一松,果子落下,被他踩在腳下。
「來拿。」
敬王跪下,雙手去抓。皇帝的腳來回動,把果子踩的到處轉,讓敬王滿頭大汗也抓不到。
門外兩個內侍在低聲說話。
「敬王有趣。」
「是有趣。」
「你想到了什么?」
「遛狗!」
良久,皇帝松開腳,敬王抓住了那個早已破爛不堪的果子,歡喜的道:「我回去給阿娘。」
皇帝笑道:「去吧去吧。」
敬王歡喜的跑了,韓石頭低聲道:「明妃在教授敬王識字讀書,敬王卻頑劣,坐不住。」
「和朕當年一般,有趣。」皇帝慈祥的道:「賞敬王朕剛令人編的書十卷。」
敬王一路跑回去,「阿娘,給你果子。」
明妃接過果子,罵道:「看看你,又是一身臟兮兮!」
敬王做個鬼臉,被帶去沐浴。
「你們都出去。」
敬王泡在木桶里,趕走了侍女們。
他緩緩靠在木桶邊上,含著一口水用力漱口,隨後吐了出來,低聲罵道:「什么爛果子,也想我吃!呸!」
……
國子監中,周寧依舊是一道風景。
到了值房外,聽著里面琴聲悠悠,周寧停頓了一瞬,腳下輕輕一跺。
琴聲止,寧雅韻的聲音飄了出來,「進來。」
周寧推開門,進去行禮,「祭酒。」
寧雅韻抬眸,微笑道:「老夫尋你是想問問,最近楊玄可有書信來?」
有是有的,可信中多是情話,讓我如何說……周寧一怔,「最近卻沒有。」
寧雅韻有些遺憾,「最近咱們的學生被分配的頗為偏遠,在讀的頗為沮喪,若是楊玄再立新功,也好拿去教導他們,激勵他們。沒有便算了。」
原來是這樣啊!
若是能把子泰的事跡變成國子監的課本,那豈不是更好?可方才我卻說沒有,如今怎好反口?
周寧難得的躊躇。
寧雅韻見狀不禁笑了起來,「小兒女情態,老夫見了也不禁追憶往昔,有便說,老夫難道還會笑話你不成?」
周寧依舊平靜,「我先前卻是忘了。」
「老夫也時常忘事。」
祭酒這分明就是在取笑……周寧微微蹙眉,「子泰來信,提及將率軍出擊草原,此戰他頗為期許。」
詳細的軍情計劃自然不能說,但大方向卻可以透露一下。
寧雅韻一喜,「可說了攻打何處?」
信中說是三大部中的一個,可若是不能滅了其中一部,被國子監先宣揚出去,到時候子泰的顏面可就沒了……周寧搖頭,「子泰並未說。」
「也罷,此乃軍機,不好問。」
這時安紫雨進來,一臉歡喜。
「可是喜事?」寧雅韻問道。
「大喜!」安紫雨看著周寧,「阿寧。」
「啊!」周寧不解安司業為何笑的這般詭異。
「方才有人從朝中打探到了消息,楊玄領軍出擊,滅掉了一個部族,叫做什么瓦謝,大捷了!」
子泰果然滅了一部嗎?
寧雅韻捂額,「瓦謝……老夫怎地記得?又忘記了。」
他四處翻找地圖。
周寧卻心中歡喜,白玉般的臉頰上多了些紅暈。
阿耶那邊總是說什么年輕俊彥皆在一家四姓之中,子泰這等功勛,那些所謂的年輕俊彥誰能及?
回頭阿耶再來啰嗦,直接用子泰的功勛去堵他的嘴。
安紫雨也頗為歡喜,握著周寧的手,「阿寧,弄不好你以後嫁過去就是夫人了。」
我不要什么夫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周寧眼中多了憧憬。
寧雅韻翻到了地圖,卻找不到瓦謝部,「這瓦謝部在哪呢?」
周寧隨口道:「就在北疆陳州太平縣對面,是三大部之一。」
話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晚些周寧走了,寧雅韻唏噓道:「女人啊!」
「女人怎么了!」安司業不滿的道。
「女人天生就會撒謊!」
「祭酒,你不懂。」
「老夫如何不懂?」
「女人只會對兩種人撒謊。」
「哪兩種?說說。」
「她在乎的人,和她不在乎的人。」
「你這好像是廢話。」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