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人心翻覆(2 / 2)

討逆 迪巴拉爵士 2135 字 2022-10-14

「對了,此次中書侍郎的人選,他們如何說?」

「阿耶,楊氏那邊勢在必得。」

「楊氏太貪婪了些。」

「阿耶,畢竟是潁川楊氏。」

「楊氏是楊氏,周氏是周氏。雖說什么一家四姓,可你看看,楊氏手握皇後與太子,淳於氏手握太子妃……這兩家最是親近。大郎。」

「阿耶。」

「周氏傳承多年,莫要為人做嫁衣。」

「阿耶放心,楊氏和淳於氏走他們的大道,周氏走自己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外面來了管事,沖著劉河招手,「趕緊來,幫著清點庫房。」

「是。」劉河回身看了里面一眼。周勤側卧在榻上,有些長的眉微微挑起,恍若卧虎。周遵就坐在踏腳上,伸手為老父捏腿。

少頃,有人進來,低聲道:「劉河走了。」

周勤淡淡的道:「這幾日別讓他靠近這里。」

「是。」

來人告退。

周勤說道:「鏡台往家中安插人手倒也不奇怪,可劉河乃是周氏的家生子,竟然也能被人收買,可見人心難測。」

「阿耶,差不多就處置了吧?」周遵對內奸深惡痛絕。

「急什么?」周勤說道:「留著好處多。處置了劉河,難免會多了別人。一暗不如一明。」

「阿耶先前提及中書侍郎的出缺是何意?」

「你!」

周遵愕然抬頭,「阿耶,你想讓我去謀取此職?」

周勤點頭,「皇帝越發昏聵,這個天下要變了。周氏若是還蟄伏著,將來朝堂生變,何人為周氏說話?」

「阿耶是說……帝位傳承?」

「兩個皇子被丟到北疆與南疆,你以為是為何?」

周遵說道:「制衡太子之余……」

「想到了什么?」周勤端起茶杯嗅了嗅,一雙濃眉微微挑起,幾根超長的眉毛如長劍般的斜指上方,鋒銳異常。

周遵說道:「楊氏,還有淳於氏!」

「雖說你這些年蟄伏,可這番話卻讓為父頗為欣慰。」周勤含笑,「太子如今是九死一生之局,楊氏與淳於氏為了下一任帝王布局良久,卻不舍丟下他,於是勉力支撐。」

周遵心中一動,「楊氏與淳於氏殊為不智。不過人心貪婪,若是太子順利登基,國丈便是外祖,淳於山便是國舅,何其豐厚的回報。楊氏多年傳承的睿智,到了楊松成這里,卻被這豐厚的回報給沖昏了頭。」

周勤放下茶杯,幽幽的道:「天下人都以為皇帝讓二位皇子出長安是為了牽制太子,愚不可及。他從未把太子這個兒子放在眼里,他想牽制的是楊氏,是淳於氏,是一家四姓!」

周遵低聲道:「父親先前那番話,便是說給皇帝聽的。」

周勤譏誚的道:「他最喜玩弄權術,得知周氏與楊氏、淳於氏之間不睦,他幾乎不用思索,便會出手。」

周勤微笑,「大郎,劉河聽了那番話,最遲三日宮中便會有回應。!」

晚些周遵告退,一個老仆接著進來。

「阿郎。」

周勤拿起茶杯輕啜一口,「劉河家中如何?」

老仆看著有些老邁,先干咳幾聲,「劉河的兄弟前年求了郎君,得以出了奴籍,如今竟然做了長安縣不良帥。」

周勤微笑,「是個好官職。」

老仆躬身,「是。」

一個時辰後。

正在幫忙清點庫房的劉河被叫了出去。

「何事?」

他滿頭大汗,卻笑的愜意。

來人嘆息。

「你那做不良帥的兄弟去了。」

笑容凝固,「為何?」

「你那兄弟正在街上巡查,一輛馬車載著重貨……馬受驚,馬車翻覆……壓死了。」

老仆此刻進了後院。

周勤正在散步,排行第三的孫兒周新在邊上陪侍,說些外面的笑話哄他開心。

「哈哈哈哈!」

周勤捧腹大笑,樂的和一個孩子似的。

老仆進來,行禮,周新知曉規矩,也隨即告退。

走出一段,周新回身看了祖父一眼,嘆道:「我從小就聽著阿翁的那些事長大,阿翁當年何等的雄姿,到老卻糊塗了。人生至此,最是唏噓,卻又無可奈何。」

老仆近前,說道:「阿郎,劉河的兄弟先前在街上驚了拉車的馬,馬車翻覆,壓死了他。」

周勤淡淡的道:「人心也會翻覆。」

……

前院。

剛送走一個客人的周遵也在院子里散步。

「天冷,坐在屋里看似暖和,可人一旦不動,血氣就會凝滯,故此,還得是動靜結合。」

周遵負手笑道。

身側的幕僚說道:「郎君竟也懂醫術?」

周遵嘆息,「是阿寧囑咐的。」

幕僚知曉這家子的爭執,就仗著自己是老人,勸道:「小娘子在家時頗為孝順,就算是賭氣去了國子監,可每每遣人送了葯回來。更是時常過問家中人身體……郎君,一家子,和和美美才是福。」

周遵苦笑,「老夫何嘗不知。無法看著阿寧嫁給一個沒根沒底的小子罷了。想著她以後跟著那小子受苦,老夫這心中就憋得慌,恨不能令人把那小子弄到南疆去,一輩子別回來。」

幕僚莞爾,「楊玄此人老夫也知曉了些,元州農戶出身,從小就受苦,十歲進山狩獵,能活著出來,並成為一個好獵手,郎君,此人命大啊!」

所謂命大,許多時候就是福大的意思。

這轉著彎,抹著角的勸告,讓周遵的面色好看了些。

「他進國子監是靠著王氏,可那是恩情交換所得。太平那等窮凶極惡之地,竟然被他治理的差不多路不拾遺,這治理地方的手段堪稱了得。期間更是數度擊敗異族,引得黃春輝回京報捷也帶著他,這是武功了得。郎君,這等文武全才……不多啊!」

「老夫知曉不多,可他並無根基啊!」

幕僚笑了笑,「周氏難道不能成為他的根基?」

周遵一怔。

幕僚知曉他們父子是當局者迷,於是順勢開導。

「周氏看似勢大,可如楊玄這等人才有幾人?恕老夫直言,用小娘子去聯姻能獲利幾何尚且難說,不過楊玄此人前途大好,若是成了周氏乘龍快婿,假以時日,周氏也能多一個臂助啊!」

周遵默然。

幕僚微微一笑,回身吩咐道:「去問問那楊玄在作甚。」

周遵淡淡道:「他先去了吏部報到,隨即就在修葺宅子,小子無禮!」

老丈人還沒答應,你就先裝修新房了。

啥意思?

幕僚笑道:「年輕人,總是迫不及待。再有,他孤身一人,與貴妃兄妹也疏遠了,堪稱是孤立無援。到了長安不弄這些還能作甚?」

「和貴妃兄妹疏遠,老夫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周遵眼中多了一抹欣賞之色。

「貴妃兄妹……」幕僚說道:「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焉!老夫斷言,陛下衰亡之時,便是他們兄妹傾覆之日!」

「這等人,誰靠的太近,誰便是鼠目寸光!」周遵用世家的眼光下了斷語。

仆役晚些回來。

「那楊司馬今日去赴宴了。」

「誰家?」

「右武衛大將軍魏忠家的小娘子魏靈兒,今日為楊司馬設宴。」

周遵轉身進去。

幕僚隨行,不小心差點被絆倒,他踉蹌穩住身體,回頭一看,地上的石板竟然碎為十余塊,散落了開來。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抬眸,看著前方負手進屋的周遵,無語望天。

……

感謝「雲淡風輕的王二」打賞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