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谷礆
張楚茂淡淡的道:「張煥年歲漸漸大了,以往的孤傲都開始收著,不為別的,他也得為兒孫考慮。太子是不行了,衛王是婢生子,如何能承襲大統?唯有越王……」
「衛王想讓北疆成為自己的臂助,這是痴心妄想。而越王想讓南疆成為自己的臂助,卻需要老夫的幫助,如此,張煥一去,越王自然會發動一家四姓的力量,把老夫推上去!」
……
「大王,張楚茂這是想謀劃節度使職位呢?」越王的侍從有些不滿,「他私心太重。」
「難道本王還能要求他一心一意?」越王笑了笑,「這個世間,只付出,不要回報的是什么人?」
侍從說道:「耶娘!」
「不。」
侍從一怔,想到了爬灰的皇帝,把兒孫逼得走投無路的皇帝。
越王指指腳下。
「土地。」
所以,他想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
用只知道付出,不要回報的土地來滋養自己的野心。
……
長安。
凌晨,韓石頭在院子里散步。
焦慧在梳妝。
凌晨,天邊依舊麻麻黑。
韓石頭散步完畢,去了廚房。
廚子見他進來,有些無奈的讓開了主廚的位置。
「郎君這般尊貴,為何喜歡進廚房呢?」
「咱也沒什么尊貴。」韓石頭舀了一瓢水進銅鍋里,熟練的拿著竹筒做的刷子刷鍋。
弄一碗面糊糊,切了一些羊肉,稍微弄些鹽巴和調料腌了一會兒,再放進面糊糊里裹一道,進鍋里炸。
嗤啦!
香味撲鼻。
弄好這個,韓石頭又弄了個蔬菜湯。
最後是餅子。
兩道菜,一道主食。
廚子一邊幫忙,一邊說道:「人人都說郎君富貴已極,家中定然是奢華無比,且讓他們來看看……」
韓石頭蹲在灶口前,捅了幾下,抽出一根剛燃起來的木柴,丟在地上,伸腳把火苗子踩熄。
如此,這根木柴下午還能用。
稍後,飯菜端到了飯堂。
焦慧已經擺好了碗筷,見他端著飯菜進來,嗔道:「都是將軍了,還進廚房。」
前陣子皇帝剛給韓石頭一個將軍的虛職。
「吃吧!」
韓石頭坐下,愜意的嘆息一聲。
「哎!」
焦慧有些欲言又止。
「郎君。」
「嗯?」
韓石頭在調勻呼吸。
「你可是對廚子不滿意?要不,奴晚些去重新找一個。」
「滿意。」
「那郎君為何經常下廚?」焦慧越發的不理解了,又有些擔憂,「奴在宮中就學了如何伺候貴人,卻不懂廚藝,愧對郎君。」
韓石頭把嘴里的炸羊肉緩緩吃了,說道:「當年咱還在家中時,阿耶和阿娘就是如此,阿耶做飯,阿娘忙里忙外。」
呃!
焦慧問道:「就沒人……說閑話?」
「有,鄰居說阿耶軟弱。」韓石頭說道:「阿耶說,她是我的娘子,為我生兒育女,為我早起晚睡。她會做衣裳,會織布,還帶著孩子……我就做個飯怎么了?我就心疼她怎么了?」
焦慧不禁動容,「這才是男人。」
「咱在宮中多年,宮中什么光景伱也該知道。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今日對你笑嘻嘻,明日就能背後捅你一刀子。」
焦慧點頭,「所以能出宮,奴覺著便是出了地獄。」
韓石頭說道:「別看咱如今風光,可多少人在盯著,都想從背後捅咱一刀子。每日咱都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小心就會著了別人的道。一日下來,身心俱疲,你可知咱這時候最想見到什么?」
焦慧說道:「陛下的誇贊?」
韓石頭搖頭。
「咱最想看到的是燈火,家中的燈火。」
「可家里得有個人。」
「有個掛念著咱的人。」
「為了這個人,咱願意下廚做飯,願意,護著她。」
瞬間,焦慧的眼中就充盈了淚水。
韓石頭提起筷子,「哎!說這些作甚,吃飯,趁熱吃!」
晚些,韓石頭出現在宮門外。
「見過韓少監。」
一路上遇到的官吏見到他都恭恭敬敬的行禮。
進了宮中,幾個內侍正在等候。
「韓少監。」
「嗯!」
韓石頭微微頷首。
「陛下在何處?」
「回韓少監,陛下剛起,正在梨園用早飯。」
「娘娘可在?」
「也在。」
韓石頭止步,「可有使者的消息?」
「使者……」
「去北遼的使者。」
「還沒。」
「去催催。」韓石頭不滿的道:「此乃大事,王登知道輕重,出了結果就該快馬趕回長安,不敢耽誤一瞬。」
「是。」
「另外,去朝中問問諸位相公,陛下昨日吩咐之事可曾商議妥當。若是妥當了,簽署,把文書送到梨園。」
「是。」
韓石頭面色稍霽,「做事要主動,不要別人抽一下就動一下。陛下都在看著呢!誰勤勉,誰偷懶,都一清二楚。好好干,咱這里自然會你等說話。」
「是。」
眾人止步,恭送他進了梨園。
皇帝剛吃完早飯,悠閑的在殿內看書。
貴妃在邊上調琴,仙翁仙翁的聲音不斷傳來。
「再緊些。」皇帝沒抬頭。
貴妃依言而行,一彈,「咦!果然准了。」
「陛下。」
「石頭啊!」
皇帝放下手中書,「王登等人可曾回來?」
這一路從北遼到大唐,若是快馬加鞭是能在這個時候趕回來,年輕人還好,王登大把年紀了,這么趕路,怕是會丟掉半條命。
「奴婢剛令人去鏡台詢問。」
「嗯!」
皇帝點頭,「赫連峰多半不會答應,不過,朕依舊出兵。晚些召集重臣,朕要布置一番。」
北疆要戒備,再抽調些人馬去南疆,加強南疆軍。
如此,就算是北遼大舉進攻,也只能無功而返。
此刻,皇帝把黃春輝的建言都拋之腦後。
——一旦北遼傾國而來,陛下,北疆危矣!
韓石頭問道:「陛下,那個東西……可要處置了?」
「留著。」皇帝冷著臉,「等日後生擒了年胥,朕要看著他把那些葯都吃下去!」
「是。」
韓石頭去了偏殿。
一個個箱子堆迭著,其中一個紫檀木箱子最是醒目。
「打開!」
一個內侍打開了這個木箱子。
最上面擺放著一個木匣子。
打開木匣子。
里面是一堆葯材。
上面一張紙。
一行字。
字寫的很飄逸。
——聞陛下不振,特獻此葯!